又一年高考结束,像我这么念旧的人,仍旧会想起三年前高考后的自己。
前几天妈妈说:“每一年的高考,必定有人欢笑有人忧愁。”
我笑笑说:“没事的妈妈,现在您不用为这件事欢笑或忧愁了。哥哥和我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结束高考啦。”
妈妈看着我的那个眼神包含了太多,从她上扬的嘴角,我看到了三年前的那段时光。
三年前,在那一声“考试结束”中,高中时代正式画上句号。
当大家肆意放松,沉浸在最后告别的欢笑和眼泪中,我骑着单车,在烈日的陪伴下,每天在打暑假工的地方和家里之间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
终于,终于,迎来了高考放榜的日子。那一刻盯着屏幕,我的手一直在抖,掌心一直在出汗,一咬牙敲下键盘,成绩出来了。
有时候上天就是喜欢和我这种爱开玩笑的人开让我笑不出来的玩笑。
结果是,很遗憾,没能达到我想要的,更遗憾的是还没能上二A分数线,我像瘪了的气球一样很无助,因为我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不敢参与同学们之间的讨论,我不敢主动跟亲戚们说我的成绩,尽管成绩还是不错的,但没达标就是没达标,这是不争的事实。
父母安慰着我,说已经很好了;朋友安慰着我,说没事,还是能上大学的。
但我依旧很怕,因为我清楚地知道能不能上大学还是一个未知数。爸妈曾经跟我和哥哥说过,考到了二A以上,家里砸锅卖铁都会供我们上大学的。
所以我拼了命去学习,因为我也想上大学。
亲戚们得知我的成绩,大都会劝说我说,不要去读大学了,在家这边赚钱也能够多陪陪父母,女孩子赚个两三年也就差不多可以嫁人了。
说实话,听着这话我会有点想反驳,因为我不喜欢别人在我身上强加他们所认为的对与错。
所以在我心里,别人的意见是不是和我认为的一致我都可以不用管,我只要知道父母怎么想就行了。
从成绩放榜之后,爸妈并没有明确地跟我说过让不让我去读大学,所以我也没敢主动问。
但是无意间听到爸爸跟妈妈商量说,“女儿虽然没考上理想的批次,但是如果按这样的成绩让她放弃,现在可能她不会说什么,但我怕以后她会后悔,我们做父母的也于心不忍啊。”
我心里还是暗自高兴的,只是还是有希望的。
在距离志愿填报结束还有半个月的那天晚上,晚饭过后,爸爸把我叫上楼。
六七月的天气热到让人想每天都泡在水里。房间里的空调开得有点低,让我一进去就打了个哆嗦。
爸爸和我面对面坐着。
“最近怎么样?想清楚以后要怎么办了吗?”爸爸说话比较直接,并没有绕弯子。
“爸爸,我现在主要是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爸爸今晚也是想跟你说说现在的情况的。你的成绩并没有让父母失望,我们还是挺高兴的。不过现在是这样的,如果你选择继续读书,父母可以支持你,就算东拼西凑,也会让你去读大学的。但这样的话以后生活压力会更大。你也知道你妈妈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再加上爷爷现在病了。”
“如果你选择现在出来帮爸妈,那肯定也是在帮家里减轻压力。”
听完爸爸的话,我的眼泪不自觉的地流下来,我知道爸爸的意思是什么。
这么长时间了,我在半夜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流泪,但是在人前,甚至是父母面前我都掩饰地很好,就像自己无所谓一样。
我无数次在心里祈祷,爸妈可以让我去读大学,甚至想过用写信这种不盛行的方式来告诉父母我的想法。可在这时候,我承认我还是不争气地哭了。
“爸妈没有逼你的意思,主要还是看你的意愿。如果你想继续读书,爸妈肯定会支持你,要是你选择放弃,以后你有什么怨言,要怪就怪父母没有能力吧。”
我低着头任由眼泪不停地滴在自己的衣服上,就是没敢抬头与爸爸对视,我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过了许久,我停止了哭泣,只剩下啜泣。
“爸爸,我选择放弃读大学,我不会怪任何人的,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没有人知道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是有百般的不愿意,连爸爸也不会知道的。
我的大学梦有多大,我的心此刻就有多痛。
我看见爸爸的眼里有液体在打转,他擦擦我脸上的泪水。
“谢谢你女儿,委屈你了,爸妈真的谢谢你。去洗把脸到楼下看电视吧。”
说完爸爸转身就要下楼,但还是停顿了一下。我看到背过身的爸爸,肩膀有些抖动,是的,爸爸已经忍不住哭了,只是不想让我看见。
我在想,爸爸的哭到底是因为自己无能为力的无奈之泪,还是因为我的选择的欣慰之泪。
不管是什么,那是的我明白了,我会有我的梦想,我也会有我的家庭和父母。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做不到选择我的梦想而抛弃我的家庭,我的父母。
因为我知道他们的无奈,他们的辛苦,知道他们也是迫不得已的。我不想让他们觉得养了我二十年,以后还对我有愧疚,即使此刻我清楚地知道以后我会后悔自己现在的选择。
以后每一年的父亲节和母亲节,我都会买礼物给爸妈,并不是说父母有多看重节日,有多看重礼物,只是我就是想这么做。
父母从来就是尊重我们的,恨不得把最好的给我们。父母在孩子面前会变得坚强勇敢,是为了让我们相信家是最好的避风港。
可当父母在我们面前哭了,也就意味着我们不能再任性了,该长大了。
后来我也明白,爸爸当年的眼泪多半是因为觉得我真的不再是小孩子而感到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