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一位朋友私信问我:为什么现在看书越来越看不进去了?
确实,这个问题已变得越来越普遍了。特别是当自己的年龄渐长,身边的“诱惑”渐多,最主要的是,当手机已经成为我们生活的必需品时,我们便越会发现:
书,真的读不动了。
其实,类似的问题不少作家也曾被问过,他们也分别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比如,身为“老书虫”台湾作家唐诺就这样解释道,我们之所以不想看书,是因为
“我们认为有这个事那个事远比拿一本书看要急迫要重要,我们于是没那个时间留给阅读这件事。”
但是,平心而论,即使我们留出了时间,并调动起自己的全部精神来面对一本书,却还是会发现,有些书并不是靠一鼓作气就可以啃下的。这时,我会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片刻,找一本轻松有趣一点的书作为补充,正如在馒头米饭之外总要略备小菜,二者穿插进行,才会让自己的大脑不至变得枯涩。
在我偏爱的这类书籍中,悬疑类作品往往最具事半功倍的效果,诸如东野圭吾、伊坂幸太郎、京极夏彦等的小说,它们能很快吊起我们的阅读胃口。而在2017年将要结束的时候,我的清单上又多了一个名字:柳广司,正是他的作品帮我度过了一个又一个“读不动”的时刻。
说起柳广司,很多读者也许并不熟悉,他其实是日本文坛新近崛起的一位通俗文学作家。出道以来,先后夺得日本推理作家协会奖以及吉川英治文学新人奖。只是与上面提到的多位作家以本格推理闻名不同,柳广司有着自己更为擅长的领域:间谍小说。
谍战作为类型小说的一种,无疑有着自己固定的模式:主人公有着异于常人的技能,从属于幕后神秘的机构,并遵循着与现实世界截然不同的规则。柳广司显然延续了这一套路,在他的小说《代号D机关》中,就打造出这样一群D机关中的间谍群像。然而,如果只是炒炒以往的“间谍”冷饭,显然只能是个三流货色。因此,柳广司在旧有架构的基础上一反常态,试图将间谍小说的一些固有元素进行颠覆——于是,一开篇就提出了间谍应当遵守的三大原则:
不准死、不准杀人、不准被抓。
不得不说,这实在有悖于我们对间谍小说的传统认知。因为在以往的间谍小说中,杀人(詹姆斯·邦德的杀人执照),或被杀(《伪装者》中的王天风)几乎已经成为一部间谍小说的经典所在,一上来就对其全盘否定实在有些让人匪夷所思。然而,听听柳广司的解释,确实又合情合理。因为,
“间谍的目的是将敌国的机密情报带回国内,杀人和自杀,对间谍来说,是最糟糕的选择。死往往是世人最关心的事。平时要是有人丧命,一定会吸引周围人注意,警方也一定会出动。对理应是‘隐形人’的间谍来说,一旦暴露身份……不,只要是引来周围的注意,就意味着任务已经失败。”
倘依此标准,以往电影中那些呼风唤雨的超级间谍们实在是再蹩脚不过。
虽然能够自圆其说,但对传统的颠覆,却也意味着写作难度的提升。于是,从篇章的设计上,柳广司就一别以往间谍小说的长篇写作方式,直接选取了短篇的形式,将笔墨集中于单一场景下的复杂事件,用最少的铺垫重现间谍之间波云诡谲的较量。
例如,在D机关系列小说中,我们会发现故事的发生地都较为狭小,酒店、游轮、公寓、餐馆……但正是这些场景显得太过平常,其间的种种算计争夺才显得更为惊心动魄。特别是,为了能营造出更为紧张的剧情,作者将故事的大背景置于二战期间日军作战的各个战场:上海、新加坡、印度尼西亚、美国……甚至轴心国德国,更加勾勒出情报战中各国势力的纵横捭阖。
有意思的是,小说中的D机关虽然归属于日本,但其行事风格却与我们在抗日神剧中建构起的日军印象大相径庭。作者甚至会借主人公之口,对日本天皇和军国主义进行毫不留情的嘲讽。
如,在小说中会几次讨论天皇制的正统和合法性,而当谈到被当年日本军方引以为傲的皇军传统时,作者直接用一个词予以定性:愚蠢,而在剧情设计上日军参谋本部的“风机关”,也屡屡成为D机关戏谑的对象。
不过话说回来,短平快的叙事风格固然能够迅速提升读者的阅读兴趣,但同时也削弱了作品本身对内容深度的构建。例如,在读完作品后,我们会发现里面的人物都太过简单和平面,他们更像是一台流水线上制造出的情报机器,而不是夹杂在黑白世界间有着情感和血肉的真实人物;又如,作者虽然将故事放在二战的背景中,但在处理时,历史的张力与战争的压迫感却很难在一个短篇的构架中完整展现。
由此看来,柳广司的作品,恰如辣条薯片,虽然适口,但不宜多食。然而作为一个让人提神醒脑的调味剂,帮助我们重拾起久违的阅读快感,无疑,它是个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