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端,我看到尕海积攒了所有的温度(组章)
文/冯琳(重庆)
是不是等风起风落的时候,草一样的女子才会到我的身边?
是不是要走过一群灿漫的野花,就会看到尕海的眼泪?
是不是淌过金色的绸带,就会找到天堂的进口?
是不是等鹰衔来讯息之时,才能带我在云端进进出出?
在云端,我看到尕海积攒了所有的温度,左手牵着草原,右手拧着群山,带它们一起飞翔。
芦苇与风
芦苇常常在甘南大地上辨别风的方向。
风往往在芦苇的周围明确它思维的走向。
风是流水,从芦苇的胸膛穿过时发出的唰唰声,在低沉舒缓中与芦苇保持欢快的合鸣。
风是一支画笔,时常从不同的方向泼墨过来,在芦苇的经络上留下或浓或淡的简笔画。
风是低缓的马头琴调子,喜欢恪守初心,在芦苇生长的地方,打开自己最悠扬的韵律。
日常,芦苇幸福地在风的碎步中摇动腰肢,想把自己摇进尕海的胸膛。
风一路追赶,从芦苇的根部蔓延至发髻,沿着芦苇柔软的身姿,竖起耳朵聆听它的想法。
风,是一枚纽扣,轻轻解开芦苇的衣裳,要把自己从雪山那边带过来的羊脂玉,贴在芦苇的身上。
风是一根锦缎上游走的彩线,顺着芦苇拔节的姿势,巧妙地在它身上书写长长短短的的诗句。
突然,天色暗下来,一阵狂风把芦苇灌醉。芦苇摇摇晃晃,紧紧抱团,把自己抱成了一股连风都无法摧毁的绳索。
头,朝天空的方向。将风,阻挡在千里之外。
与爱恨无关。
与芦苇持久的态度有关。
格桑花
白色的花瓣是你送给牧民的水晶,玫红色的花瓣是你献给草原的爱情。
一条麻绳一样的茎,支撑你弱小的身体。这简单的造型,这纯色的颜料,时常开在路边、岩缝和甘南草原上。
高原上天空的表情阴晴不定。风经常把天空撕开一个口子,雨漏了下来,硕大的雨滴在你脸庞。你顿时泪流满面,不需擦干眼泪,你依然高昂着头,迎接更大更强的风暴。
闪电腾空而起,像一把利斧从天边劈来,你依然镇定自若,把姐妹们团结在一起,和暴风雨对峙,与苦难周旋。
越来越坚强,越挫越勇敢。
当天空打了一个喷嚏,雪,纷纷扬扬飘零,盖在你的头上,为你戴上白色毡帽。挂在你的身上,你把腰杆挺得更直。
草原顿时安静下来。
清晨,你一声声呼唤,牛羊为你而来。有你的地方,牛羊笑逐颜开。
午时,蓝天像一条被子,盖在草原上,你把倒影幸福地印在棉被上。
夜晚,你是一盏盏路灯,和皎洁的月光一起,为牛羊归家的路,点亮仁慈的目光。
野草
根茎使劲往下钻,就能从容应付风沙的侵略。
头,使劲往上提,就能看到越来越辽阔的深蓝。
像繁星一样开在甘南的睫毛上,尕海一动,就喜欢朝海的方向扑闪着动人的泪花。
像火炬放开手脚地燃烧,雄鹰一俯冲,就把自己掏空,随鹰的翅膀筑向触摸不到的天际。
此刻,从山崖上吹来的一棵野草对另一棵野草说,让我们在草原上安家,从此不再漂泊。
终究要走进草原美丽的传说。
终究要走向梦的天堂。
终究左心房摇着山歌,右心室住着那一汪深蓝。
河流的走向
谁说河流的走向无法改变?在草原上,经常修改着河流的走向。一如倒淌河的改变,就像一个智者在书写一本回忆录的过程。
已分不清河流为草原改变航向,还是草原为河流安排了新的床位。总之,草原上有很多沿着问号、逗号、句号、惊叹号形成的河床,等待着从天上驶来的河流,把标点符号一一填满。
这就是简单的爱情,从头到尾地爱着。
不需要惊天动地的言语,只需相依相伴的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