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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的大儿子阿彬,半个月前来深圳务工,在大学城附近的一家建筑工地上做水泥工。一天晚上7:00左右,我与阿彬通视频电话,阿彬光着上半身,住在集装箱做成的小房间里,条件异常简陋。阿彬今年51岁,我们多年不见,他的长相越来越像他的父亲。一瞧见这熟悉的脸庞,阿彬父亲的身影和往事,一幕幕浮现在我眼前。
阿彬的父亲,姓王,虽然和我们既不同姓又不同宗,但阿彬父亲和我的父亲,从小就是非常要好的玩伴,同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加上阿彬的父亲小时候是我奶奶的妈妈养大的。基于我奶奶这层关系,一直以来,阿彬的父亲和我父亲,从小到大关系非同一般,自我们兄妹几个记事起,我父亲就要我们喊阿彬的父亲叫“三爷。”因为我父亲还有一个同胞弟弟,也就是我的亲叔叔,原来我父亲是把三爷按照同族兄弟来对待的,按照年龄刚好是排在我叔叔后面的老三,“三爷”的尊称就是这么来的。
三爷身材魁梧,浓眉大眼,讲话嗓门大,对我非常关爱。家里有什么好吃的菜,一定会叫我去品尝。在上世纪80年代那段艰苦的岁月里,夏天能吃到西瓜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卖西瓜的人走街串巷吆喝叫卖,条件好一点的家庭会掏钱买,大多数人家都是拿家里的废品(塑料胶袋、塑料鞋底、纸皮、破旧铁锅等)来换。三爷拿家里的废品换了一枚西瓜后,立马上我家,偷偷叫上我,去他家里品尝西瓜。还特别叮嘱我不要对我姐姐和妹妹讲,可见三爷对我不是一般的宠爱。
三爷曾救过我的两次命,一个人生命攸关的大事,我印象特别深刻。记得我七岁时,一个阴天,正是农忙时节,大人小孩都忙得不亦乐乎。我帮父亲干农活,刚从田野回来,就来到三爷家门口玩。门口有一个池塘,是村里面灌溉农田的“当家塘,“前几天下过几场雨,池塘里的水满满的,水比较深。小孩子都是很淘气的,我有些无聊,就将当时浸泡在池塘边的“秧棵”(那种在水田里插秧用的秧苗,一束一束用稻草扎在一起)拿在手里抛出去,觉得溅起的水花挺好玩,就这样一棵一棵地抛向水面,抛着抛着,或许是用力过猛,脚下站立不稳,身体向前,一个趔趄,整个人倒向水中。当时我只觉得眼前一黑,池塘大量的水向我的身体汹涌而来,将我的整个人吞没,我连喊“救命”的机会都没有。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双有力的大手将我的身体从水中托起,原来三爷刚好在堂屋的大门边搓草绳,他突然听到水里“扑通”一声,就知道有危险的事发生,当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通”一声跳到水里,猛然抓住我的身体,把我救了上来。还有一次是在一个晴朗的下午,不知什么原因,我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昏死过去。后来听父亲说:是三爷背着我,一路狂奔,奔到村外一公里外的公路上,对着疾驶的车辆,不停的跪拜磕头,才拦下一辆货车,把我送到县人民医院。医年说,再晚送一步,后果将不堪设想。由于得到及时地救治,我转危为安。
记得我上初中时,正处于青春叛逆期,经常和父母对着干。三爷及时出面,给我上“政治课,”在三爷苦口婆心、春风化雨的开导下,每一次都是我低下头,对父母承认错误,并投入到紧张的学习中。也是在三爷的开导下,初三毕业的我,没有考上高中,我顶着压力复读了一个初三,最终考上了当地的技校,并顺利完成了学业。
2003年3月,我南下深圳务工。同年9月,听说三爷生了大病,是癌症晚期。2004年6月,三爷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在这期间,我给三爷打过一次长途电话,三爷拖着虚弱的病体,声音有些嘶哑,可他一个劲的叮嘱我在外面要好好做事,好好照顾自己。可我,在他病重的这段时间,居然没有回去看望他。当三爷病逝的噩耗传来,我正在跟随司机一起外出送货。想起三爷生前对我的好,我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晚上下班回到宿舍,我又哭了好几次。三爷,我的命是你给的,不孝的侄子对不起你,你生前对我那么好,我竟然连回家看你一眼的机会都不给你。真是造孽呀!我突然间万般悔恨。当天夜深人静,我走出宿舍,跑到楼下的僻静之处,对着北方的故乡,叩了三个响头,算是我对三爷的忏悔吧。三爷,你在天堂过得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