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短篇,同样精彩的短篇。据马伯庸自述,从动笔到写完,前后七万字,用时十一天,算得上一气呵成。这十一天,和李善德的荔枝运送时间等同。荔枝运送从岭南到长安,从化出发时浩浩荡荡的队伍,最终抵达长安的,只有区区一骑、两坛,不知和马伯庸的七万字是否相当。
一份新鲜荔枝的转运之法,关涉物候、邮驿、州县、钱粮等几大领域,内中细碎繁剧之处,密如牛毛,外行人根本难以想象。从驿站之调度、运具之配置、载重与里程之换算、乃至每一枚荔枝到长安的脚费核算。几乎每一个环节,都须做到极细密极周至方可。这件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处思虑不当,便很可能导致荔枝送不到长安。——马伯庸评价:“千古艰难唯做事,一事功成万头秃。”可我真是替李善德不值啊!古往今来,用资源堆出速度是惯例,端看速度推进是为什么、推进的是什么。
当然,不论值与不值,要向李善德学习的是投入工作中的态度——整个人变成了一块石头,滤去了一切情绪,只留下官吏的本能。他每到一处驿站,会第一时间按照章程进行检查,细致、严格、无情,而且绝无通融。待检查事毕,他会立刻跨上马去,前往下一处目标。……最应该要学习的是,李善德的人如其名、心如荔枝(是我刚想到的一个词,荔枝肉是雪白到透明的,一旦发生褐变,流出汁水,就彻底腐坏了)——他不能接受自己的良心腐坏,哪怕要被弹劾、被流放也要谏言。
千古艰难唯做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