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我大一,懵懂无知,天真无邪。因为一场活动,偶然认识了他。初识的那个午后,我们喝茶聊天,畅谈人生哲学,一聊便是一个下午,意外地投缘。我们都属狗,他比我大一轮,他说属狗的人都很忠诚,我说我也是。他年轻有为,从草根到公司老总,靠自己闯出了一片天。他很有魅力,说话很耐听,也足够聪明,好像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他有时也很幽默,痞痞地,老不正经。运筹帷幄的老练却又常常透着些孩子气的他深深吸引着我。对这个男人,充满好奇与崇拜,推着我向他靠近,猜测他有没有女朋友,是不是已经结婚。
后来,在一次听他和别人的谈话中知晓,他已经结婚了,女儿不到一岁。不知为何,竟有些失落感,也只是一阵。我们经常见面,听他聊他的学生时代,他的初恋,他和他老婆的故事,还有他的创业史。对这个男人的欣赏值又翻了一番,可我清楚,他不可能属于我,永远不可能。我们很聊得来,无话不谈,他也喜欢和我聊天,他说我和他年轻的时候很像,有一股拼劲儿,大概属狗的人都是这样吧。我们的距离,止于相互欣赏,仅此而已。
有一天,他带我去看了齐秦的演唱会,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明星,全程很兴奋,也许有大部分是因为他,就在我的身边,真希望时间可以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就这样地老天荒,天真地觉得这一刻的他,只属于我。演出结束后,我们去了酒吧,在这之前我从未去过酒吧,他说,他想带我去见识一下。那年刚好巴西世界杯,酒吧外看球赌球的很多,他也是。那晚,我们喝着酒,聊着天,一晃便是深夜。我喝多了,便趴在桌子上睡了去,待我清醒时,我们在酒店,赤裸裸地睡在同一张床上。抽象的意识里,他抱着我,温柔地抚摸着我,而我没有拒绝,什么三纲五常三从四德此刻都被抛到了云霄外,那一刻我清楚地知道,我爱上他了,很爱很爱。他突然停了下来,没有后面的动作,只是紧紧地抱着我,呼吸变得平稳,渐渐进入了梦乡。第二天一早,趁他还没醒,我一个人溜回了学校。他有发消息问候,我说没事,并轻描淡写地问了问昨晚的事,又好像有些刻意,他的解释是,“你喝多了,我就边上找了家酒店安排你住下了,想让你睡的舒服些,就脱去了你的衣服,不放心你一个人,想了想还是留下来陪你了,但是你放心,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是啊,还好,什么都没有发生,我还是那个干净的大学生,他还是那个顾家的大老板,我们什么都没有,就这样自欺欺人地过了一段时间。
那天晚上,他让我出来,去找他,不知为何,我拒绝不了他,我知道,只要他需要我,我就会毫不犹豫地去到他身边,那天也一样,我们睡在了一起,几度缠绵,几度想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他,沉醉在他的温柔乡,尊严一丝不挂,努力让自己不爱他,可我做不到。我们纠缠在一起,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我们坦诚相见,醉得不留余地。此刻,他的手机突然响了,匆忙接了电话,告诉我,他要回家了,我没有说什么,我明白。他匆匆穿好了衣服,留下了房门紧扣的声音,而我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安静地流了一夜。
由于校区搬迁,我搬走了,整整两年,我们没有再见过一面。大三暑假,他找了我,让我去他公司实习,我答应了。他给我租了房子,每个周末都会过来看我,那天晚上,他带了一瓶红酒来到了我的出租屋,还是和以前一样,我们喝着酒,聊着天,他突然抱住了我,炙热的吻随即而来,仿佛这个吻等了许久许久,把所有想说的话和没说出口的话都深深地藏在这个吻里。毫无预兆,我又沦陷了,或许今生注定就要栽在这个男人手里,我回应了他的吻,躺了下去,纠缠在一起,把床单滚成了甜蜜,褪去了身上的衣服,肉体的接触让两个灵魂一发不可收拾,他插进来,而我,不断呻吟。能清楚听见撕裂的疼,伴着酒精的浓度在青春里放纵。在他怀里我是一只温柔的小猫,任他摆布,温顺可人。我靠在他的怀里,没有说一句话,他静静吸着烟,说着,“我不能给你很多。”我看着他,“我也没有想要很多。”他亲了亲我的额头,穿好衣服,又留下了那阵熟悉又刺耳的关门声。世界瞬间安静了,留我一人独自在空荡荡的出租屋里,还好,还残留他的味道,可以想念。
之后的两个月,每个周末都是如此度过,他都会如期而至来看我,而我也习惯和眷恋了这样的生活。白天在公司里,我们保持距离,他总是冷冷的,而我也只能远远的看他一眼,帮他打扫一下办公桌,整理一下文件,其实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能每天见到他就心满意足了。有时候他会去出差几日,那天晚上回来的飞机已经十点多了,他来了我这里,他说“今晚不回去了,陪你。”我说,“真的吗?嫂子那边没事吗?”他说,“我跟她说明天的飞机。”我紧紧抱住了他,莫名的兴奋,他可以留下来陪我了。
很快,暑假一晃而过,我该走了,要回去念书,很不舍。那天晚上,他开车来了出租屋,没有回去,一直陪着我,周到地让我整理好所有行李,说明晚住酒店吧,离车站近一些,他帮我把所有东西搬到车上,运到酒店,把我安置好,吸了一支烟,沉默了很久,说了一句,“早点回来。”我嗯了一声,随即是他离去的脚步声。
想念像一颗毒药,扎在心头,时不时刺疼一下心脏,每天想他成了在大学里最后一段时光的唯一功课。再次见面,是他开车来了我的学校,我跟他回了宁波,久违的缠绵像伏特加一样的烈酒,爱的隐忍,浓烈。他说过几天会去广州出差,希望我跟他一起去,我知道这种选择意味着什么,我依然没有勇气拒绝,坐上了去往广州的列车,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就算工作,也是甜蜜的。有日光的地方,我们的感情只能隐藏,只有黑夜才能拉近我们的距离,到了广州那不一样,那里没有人认识我们,没有顾虑,可以毫无顾忌的去爱去放纵,一时间兴奋地说不出话,他也说不出,气氛有些尴尬,与偶像剧里的情节截然不同,与之前幻想的情景截然不同。我才意识到,原来我们早已习惯了苟且偷生的生活,突然可以爱了,却不知怎么去爱了。生活总爱跟我们开玩笑,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广州的独处时光没有想象的愉快,他依然会吻我,会抱着我,会把我柔进他的身体里,但我们有的,也就如此而已,至于生活里的爱情,什么都没有,我们甚至没办法独处,突然间没办法交流,没有矛盾,但就是这么的矛盾,或许彼此内心都各自藏着心事吧,我开始纠结,开始自责,甚至满怀愧疚,这真的是我想要的生活吗?这真的是爱情吗?这种畸形的心理困扰着我,痛苦不堪,我想逃。
再次回去公司上班是在12月份,和以前一样,上班时几乎无交流,上司和下属的关系,冷冰冰的像尸体。不同的是,他再也没办法来看我了,没有出租屋,没有属于我们的小空间。我每天能见到他,却总觉得心远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疼蹂躏着我的意识,每天活的好累,想的好多,像一只无助的流浪狗,不知道这段关系是否要继续维持,不知道前方的路该怎么走。
一晃到了年底,回家过了年,就在正月初四,发生了这辈子都让我心惊胆战的事。住院住了半个月,音讯全无,好像与世界擦肩而过了一样,只记得晕倒前,有个名为铁锹的硬物径直从我的头顶砸了过来,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躺在了病床上,说不出话,只会流泪了。我得了抑郁症,把自己锁了起来,不再想与人交流,不再想他。
后来,我独自一人回了宁波,没有再联系他,随便找了家单位实习,每天活的战战兢兢,什么上进心,什么人情世故全都输掉了,一败涂地。所有的孤独注入在浓烟里,学起了他,抽了一支又一支的惆怅。浑浑噩噩的人生以为就是这样了,生活就是这样的了,谁知卑微到泥土里总能开出一朵花来。
在新环境里,我认识了另一个他,我要感谢他,渐渐带我走出了抑郁期,每个礼拜我们会一起出来吃吃饭,他会带上他的一个朋友,我们三个人,一起成了好朋友,我开始愿意和人交流,开始愿意慢慢地去接纳,好像生活也没那么糟糕,没有他的日子也可以活的很洒脱。果然人是需要朋友的,孤军奋战的人是注定孤独的,而这种孤独感在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因为他们的出现变得开朗起来,仿佛又看到了日出缓缓升起的样子,我半信半疑地走了出来。
我还是没出息,总是想知道他的消息,时不时从别人口中打听他的现状,只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是否还会偶尔想起我,人就是这么犯贱,所有的倔强在爱的人那里都是卑微的,表面伪装的坚强也都是骗骗别人,骗骗自己,内心的脆弱像一颗初生的蛋,一碰就碎。后来,他联系了我,他想我回去他的身边,做他的助理,他也变得卑微了,希望我安安静静就在他身边帮他,不离开他。而我做不到了,这种爱太苦了,或者可以说这并不算爱,这是一段孽缘,注定以悲剧收场,不如就此了结吧。
“一句话,回来?”
“回不来了,再也回不去了。”
倘若有重新选择的机会,我依然选择认识他,依然在他面前抹去坚强的伪装,脆弱的像一只猫,在青春里任性一回。二十岁的天空很蓝,偶有乌云作祟,终究雨过天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