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走来一个和妈妈年龄相仿的妇人,穿着一件让我眼睛发光的玫红色小袄,这薄款的小袄我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妈妈就有一件,是我跑了好多个店才觉得满意的,那恰如其分的明艳粉饰着有些衰老的容颜,真的很美。妈穿着比这人好看多了。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大概就有三百五十天穿着裙子。很多人诧异于我小腿的粗壮,莲苞腿,像是做了很多体育锻炼后没有注意拉伸导致的恶果。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我这壮硕的小腿全是得自妈妈的遗传啊。
照例一年会做一次头发,三四个小时过去了,我坐在旋转椅上不停地扭动着发僵的身子,百无聊赖地举起手机,啪啪啪地左脸右脸一阵狂拍。准备发朋友圈的时候我惊呆了,有一张侧脸照像极了妈妈。内心一阵狂喜,家里人不是说我只像爸爸吗,妈妈什么时候改变了我的容颜?
和妹妹微信视频,惊喜地告诉她我的面容也开始像妈妈了,她不置可否,做了几个表情给我看,好吧,我认输了,妈妈果然偏爱她啊,那脸型,那五官,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有点像,只有一点点像啊!
经过一家中式服装店的时候,我和小伙伴们鱼贯而入,模特身上的一件浅蓝色的旗袍是妈妈最喜欢的,买回去送给她,她定会高兴坏了吧!我叫着服务员拿给我看看,蓦地一阵深深的悲哀从心底深处蔓延开来,身体里有一个冰冷的声音提醒我,妈妈穿不上了。
是的呀,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还有一个月,妈妈离开我们就满四年了!四年,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孩可以长成一个能说会唱的小可爱,一片废墟上可以拔起幢幢高耸入云的居民楼,一个奋斗中的家庭可以实现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是这不短的四年,还是让我和妹妹没有习惯我们已永远没有了妈妈。
我再也不能对着她竖大拇指,夸她穿玫红小袄标致极了,再也不能回到自己的原生家庭里,对着爸爸和她发脾气,怪她把黑皮肤和粗小腿遗传给我了,再也不能将路遇的漂亮衣服买回家送给她,逼着她当面试给我看了,再也不能在回家小路的转角处,看到她倚门翘望我们回家的身影了。她躲起来了。
她变成了小小的身份证,躺在我的背包里和我形影不离;她躲到了堂屋白墙的相框里,只要我们开门便一展欢颜;她遁入到冰冷的墓碑里,寂寥地守望着不远处亮起的灯火。那或明或暗的灯盏深处是她昔日的家,只是她再也回不去了。
想起妈妈,我常常陷入恍惚,很多时候我觉的她并没有离开,她亲手制作的七八幅十字绣挂在我家的客厅餐厅房间里,她为小鹏绣着名字的白毛巾被我珍藏在一个精美的小匣子里,她离开前自购的一本Windows7放在她的床头柜上依然等着她翻启。四年来,我思念着她,除了思念还是思念。
可是,她真的抽身离开了,不然我们为什么和她见面只能在缥缈的梦境里呢?不然她怎么会藏在墙上的那面相框后面呢?她无疑真是走了。
三十七年的母爱啊,像涨潮的海水,一浪高过一浪,它足够我们回味一辈子,足够她的女儿们想念她一辈子。海水是蓝色的,是妈妈最喜欢的颜色,它化作一颗颗的珠泪,从我们的面颊流过,淋湿了女儿的心,又滴入大海,掀起更大的波澜。
我不会抱怨自己的黑皮肤、小粗腿了,相反我居然很高兴自己的这些不完美。只要可以反光的地方,我总喜欢照一照自己的面庞,我喜欢我长的越来越像妈妈了,我更喜欢妹妹和妈妈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妈妈呀,她原来还在人间呢!
母爱的光辉永远播洒在我们身上,她走后,我们仍在她身上获得力量,我们学会了权衡工作和家庭,学会了爱家人首先要爱自己,学会了珍惜家人和朋友,学会了笑面人生,做一个快乐的自己!
今年的生日恰巧是清明节当天,妈妈给了我生命,给了我世间最珍贵的礼物---一个血脉相连的妹妹,妈妈,谢谢你!真的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