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母亲的生日,如果她还在世的话,今年74岁,而母亲已经离开我整六年了。
我脑海里有母亲的记忆,应该是五六岁的时候了。那时候,我被放在老家的小山村,陪伴我年迈的奶奶.。村子本就不大,年青力壮的基本都出去打工挣钱了,家里留下的基本就是老人孩子。和我年纪相仿的孩子似乎有几个,但都是男孩,记得一次玩游戏,不记得因为什么闹翻了,一个小子指着我喊,你是个没妈的娃,这句话一下子击中我的要害。刚才还气焰嚣张的我,一下子眼泪就涌了出来,哭着说我有妈,落慌而逃的跑回家。而从这之后,我心里相信我是没妈的孩子,以后村子里大人再问我你有妈没有啊?我毫不犹豫的回答,没有妈。父母转业回到家后一家人见了面,奶奶对母亲说起,我给别人说我没有妈的傻话,如今细想,妈妈那时的眼里有泪光闪烁。
母亲是个个头高挑,长相清秀端庄的漂亮女子。可也是小时候受了许多可怜的人,外爷在她几岁时就去世了,生前也是个不过日子的人,有一个想花两个,把家经营破败得叮当响,然后他老人家撒手归天,留下外婆带着三个孩子,苦苦支撑着这个穷困的家,外婆到五十岁又查出患了宫颈癌,母亲对我们讲过,她和大舅用板车拉着外婆去渭南市医院看病的情形,那冬季里漫天的大雪,后面板车上是得了绝症的母亲,兄妹俩那冰冷绝望的心情,我想已经镌刻在母亲年轻的心底里了。
母亲说外爷是个极宠孩子的人,别人不能当着他的面打骂孩子,她有一次骂哥哥,外爷听到大声骂她,要骂孩子回你家骂去,少在我家指教娃,母亲只得悻悻的退出去。而母亲对我们姊妹三个,是非常疼爱的,特别对于我,可能是因为小时候,把我放在老家陪伴奶奶,因而我身体不如兄妹好,父母对我心怀愧疚。所以把我接到身边以后,对我格外宠爱,小时候每次我和妹妹吵闹争执,他们训得总是妹妹,而这些点点滴滴的爱护,渐渐融化了我心里的寒冰与隔阂,我终于融入了这个属于我们的五口之家,也真切的感受到,我是多么幸福,因为我拥有天下最好的父母。
母亲是个爱干净爱漂亮的人,起床第一件事,一定是打扫卫生,院里院外楼上楼下 ,必须要处处打扫擦洗到,这一圈弄下来,往往累得腰酸背痛,坐在那里要歇好半天,可她脸上是满足喜悦的。母亲是喜欢花的,那个时代人们比现在要忙碌的多,她也没有时间去采花折草,却总是在挑选布料时,母亲会满怀热情的仔细挑选哪个花朵图案漂亮,还要征询我们的意见。年轻的我们,那时候总喜欢穿黑色的衣服,母亲总说你们穿红色好看,我就喜欢女孩穿着桃红色多漂亮。母亲生于农历三月,正是桃月,粉红色的桃花如彩霞映红了春天,母亲生命的芬芳永远留在我们心里。
母亲生前有个致命的习惯,就是特别喜欢吃喝滚烫的吃食,因为我们端给她的饭和水不够煎火,她对我们发过好多次脾气。当时的我们并不知道,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习惯,却会是致命的。2008年夏初,母亲就说总觉得脊背疼,也很容易感到疲劳,爱打嗝 ,去县医院人家就给出结论,食道CA,。我们不相信,去省里大医院重新检查,结果还是相同,手术 化疗,那过程如今想起来我依然替母亲感到痛苦,母亲的体重从病前的130多斤,暴瘦到不足八十斤,那干瘪的胸部,高高凸起的胯骨,摸着真让我心疼。2011年的年三十,母亲已经不能吃进去任何食物了,连咽口水都很困难。母亲却还嘱咐我替她给孩子们发红包,那震耳欲聋的跨年鞭炮声,吵的她心烦意乱,把头埋进被子里,躲避这喧嚣的人世和身体的疼痛。去世前的那几天,母亲说想吃西瓜,想吃黄瓜,却吃不进去了,她让我吃了后给她闻闻。以前听老人说食道癌这个病最残酷 ,人挨到最后都是被活活饿死的,我们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如纸片般单薄的身体被癌细胞榨干,却毫无办法。我时常在想 ,好人有好报是真的吗?我那一辈子吃素,与人为善的母亲,为什么老天要让她受这么多的痛苦折磨?
2011年的大年初五,受尽了癌症折磨的母亲,没有留下任何话安静离去了。我们以为她是睡着了,不忍心打搅她难得的安宁好梦,可是她的脸色越来越白,摸着她的胸口可怕的寂静,我慈祥可亲的妈妈,您是真的太累了吧,去天堂享受那美好宁静的好时光。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慈容虽逝,芳德永存,那春风里摇曳的花朵,请将这人间最真的祝福带给她,天堂里的妈妈,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