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在大姑的灵堂前敲打着这些字,一向体健的姑姑,因结肠癌不治,很突然的病逝,享年82岁。
大姑16岁离开父母去外地读书,那是朝鲜战争还没结束的穷苦年头,而爷爷奶奶很重视教育,虽然家庭拮据,仍支持着子女读书。也正是因为有了一定文化,能够走出穷乡僻壤,得与丰厚学识的姑父相识。后来姑姑结婚,和姑父走南闯北,定居了很多地方,也有了一对儿女。因长期在外,通讯并不发达,和娘家来往机会并不多,每一两年见一次面都算奢侈。
起初我对大姑的印象,仅仅停留在照片里,停留在爷爷奶奶的故事里。父亲兄弟姊妹六人,大姑排行最大,因年龄差距,在我记事的时候,大姑已经年近半百。我和奶奶同住,大姑每次回来都会买很多东西,但住的时间并不长,所以真正交流的场景很少。
听爸爸叙述,当时大姑在邮电系统工作,那次搞个电匣子回来,爷爷指挥几个儿子出动,去县城迎接,并要求必须当晚把这玩意儿接上,电匣子在全村都是稀罕物,这让爷爷很自豪。爷爷总是各个频道来回播放,直到没有任何信号才肯睡觉。
大姑一直是全家的榜样,也因为她的高学识,带动着全家弟弟妹妹们的奋进。她的每次回家,都潜移默化的带动全家人的见识,种子就这样默默植入了弟弟妹妹的心里。
思绪回到我这里,那年是高中毕业的暑期,我独自来到姑姑定居的绥中,住了一周时间,算是和姑姑相处较久的时光。那年姑父已经开始患病,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虽承受病魔,但仍不失幽默。娘家来的亲侄子,姑姑格外高兴,好吃好喝不说,安排着儿子、大外孙子带着我到处游玩。
依稀还记得晌午后的院子里,太阳毒辣的晒着凉棚,我和大姑高谈阔论着,唠着家常,探讨着我的学业,时不时的给我指点一二。大姑的文化底蕴是很高的,邮电学院毕业,做工程师,当过站长,做过人大代表。大姑嘲笑着我的口音,说我总用“咱(zǎn)家”的字眼,我也调侃着大姑锦西一带的音调,尾声总往上扬。
之后的十年,仍然是见面的机会很少。四年前,我因业务需要在绥中开了分公司,也得姑姑家表哥的本地资源支持,那段时间和姑姑见面多了一些。
虽然年近八旬,大姑的精神状态非常好,说话音调依旧硬朗。我很赞叹她的学习力,骨子里迸发着不屈不挠的精神。跳舞、唱歌、游泳、乒乓球、台球样样精通。我和老人家对打一局台球,技术水平让我吃惊。她带我刚到家,就立即给我展示墨宝,看后让我很难想象,七八十岁才开始学习书法,居然写得如此专业。
大姑说,孩子的事情她都不想再管,既不愿意带孩子,也不想掺和家长里短,只希望自己活得潇潇洒洒。虽然表姐表哥偶尔也会牢骚,但对这个老妈还是极其的尊重、孝顺。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大姑,也从未想象那是最后一次的见面,如果知道,也许会更加珍惜,珍惜,与这位倔强的老人,独处的时光。
真的没想到,这次只能看着照片和遗体搜寻着记忆,通过长辈们聊天的话语,来体味着大姑的生平事迹。
逝者如斯夫,告别仪式上愣着神,唏嘘不已,想记起更多的事情,却丝毫没有头绪。
写到如此,泪如雨下,哽咽的无法继续。
大姑,虽然离世,但并未真的死去,因为,记忆还在,死亡并不是终结,忘记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