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旧记得那所简单的学校,就像我永远记得小学入学时你的模样。
你是民办教师,却穷其一生把“教师”俩字诠释的近乎完美。你年轻时妻子弃你而去,留下一儿一女嗷嗷待哺。邻居们说你可怜,可你教我们时你的儿女早已考上大学。
我记得你有两支钢笔,却总把它们当毛笔用,一红一蓝,以墨水瓶盖做砚台,多年后我依然把它们叫“蘸笔”;我记得你让我们去办公室背课文,过了就拿红笔划上大大的“背”字,不想背课文的我自己拿钢笔蘸墨水画“背,不料被你发现却惹得你哭笑不得;我记得你拿家里的录音机自己学唱,然后来学校教我们《走进新时代》和《卖报歌》也不忘给我们鼓掌;我记得你教我们拼音识字aoe,也记得你教我们坦荡做人不堕落。
我记得一年级期末要去别的学校考试,我们早早到你家,等你一个人慢慢喝完茶;我记得你一个人带着二十多个六七岁的小孩,你说让我们小心车辆,却还是有一个同学贪玩不小心被摩托车撞。我看见你拼了命抱着她往医院跑;我想起高中看的电影《放牛班的春天》,你和老师克莱门特最像。
我记得小时候最怕你来我们家,哪怕随便转转没有什么话;我记得你同时教我们仨,姐姐是你的课代表;我记得一年级我语文数学都考九十九,你却说我粗心大意没长头;我记得土操场玩老鹰捉小鸡,你总是老鹰却最温柔。
可我趴在床上使劲想,总想不起来最后一次见你是什么模样,我们仨去你们家看望你,我竟忘了你当时是面色枯黄还是矍铄健朗。
知命之年,上天可能怕你一个人孤独终老又或者嫉妒你儿女成双,竟让你的人生仓促收场。今天本该是你的日子,有一个言辞蹩脚的学生本想说一声“教师节快乐”,但是说出来只能是“老师您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