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是这皇宫脚下唯一一处府邸且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府中之人不得出府十里之外。
“啪 !”一只厚实的手毫无偏差地落在了沈知希的脸上,顿时沈知希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硬生生憋回了眼中转了几转的泪水,心中委屈更甚。
“阿希,你忘了...”
“阿希自不敢忘,可这府中上下也不过三人,为何我们就不可出府十里之外!您不就是这府中主人,这规矩如何不能废?”沈知希几乎喊着说出了这些话。
沈知希已经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溜出去玩了,每每回家都等来这声响亮的耳光。她也才不过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又怎能不向往这长安城的繁华。
“给我去门外跪下,我不说起就不能起,管家不许给她送吃的。”花月望着沈知希稚嫩倔强的脸,竟险些收不住眼泪。
沈知希几乎毫无犹豫地走到门外,扑通一声跪到在地下。她要隐忍,她也一定要朝向繁华深处,得来自由,走遍万川江河。
傍晚,沈知希正跪在地上昏昏欲睡,突然冲出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躲进了沈府门墙之后。见他双手合十,像是让她不要透漏他的行踪。果不其然,紧接着一队士兵便来到沈府询问沈知希。
沈知希向来聪明,那少年定身份不低,每日生在这宫墙之中亦身不由己,倒是让沈知希凭空生出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
沈知希摇摇头,那些士兵便向别处寻去。
“谢谢”少年站起身来,停也未停便与沈知希擦肩而过。
“快些回去吧,我虽不知你是谁,但必然是对楚国有用之人,就算身在这宫墙之中倒也有所得,不像我...”
沈知希未回身,也未看到那少年微微一顿便真的径直入了皇宫。
沈知希第二次见到这少年是在三年后的祭祀大典前夜,沈知希正坐在沈府门前百无聊赖地数着来往采购宫女的身影。
“你叫沈知希。”虽是问句,却又坚定地不容置疑。
沈知希被打断思绪,不耐烦地看向声源,哪怕隔着黑暗,她也认出了宫墙上坐着的是那日出走的少年,洒下的月光笼罩着他,泛出了淡淡光影。
沈知希倔强的内心忽的有一瞬柔软。
沈知希还未说话,少年一跃就来到了沈知希面前,修长的手指勾住她小小的手掌向外跑去,沈知希甚至感觉到少年手掌中薄茧。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少年身上传来阵阵香气。
“你可唤我温生,今日长安城花灯会,亦是长安城最美的夜。”
那夜,两人在花灯会里猜灯谜,放花灯,肆虐追逐。
那夜,沈知希在喧嚣人群中似有似无的听到少年说:阿希,等我。
五年后,楚国皇帝大婚,许诺一世一双人,直封皇后。这以后楚国人人才知,皇宫脚下有一女子,名唤沈知希。
“阿希,如果你无法得到自由,得到我及这天下你可愿意?”
眼前一袭红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男子眉眼间神似那日的少年。
“愿意。”沈知希脸上爬上一丝红晕,笑的明媚一如那年的花灯夜。
其实,沈知希本是抗拒的,她要的自由还未得到,怎甘心嫁为人妻,怎甘心出了沈府又进入更深的宫墙,又怎甘心就此忘了那个名唤温生的少年?
沈知希为此以死相逼,花月无奈,给十八岁的沈知希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沈家独女原本是亡国公主,却因为尚在襁褓逃过一劫,赐名沈知希,以宫女花月及故国将领侍养于皇宫脚下沈府。而沈府,及府中人,亦被生生世世束缚于这皇城内。
而本不喜争抢的二皇子在十五岁那年竟苦读诗书,骑马射箭,研习治国之道。
皇帝问起,他只道:渡天下,渡楚国,渡百姓,渡她。
一个月前,二皇子继承皇位,第一日便独挡众议,下旨封沈知希为后。
“阿希,皇上为你抵挡了满世界的荒芜,你又怎知他不能予你自由?”
沈知希久久不语,一脸的视死如归。
“阿希,皇上说若你不愿,他不勉强。阿希,皇上说他唤温生。”
沈知希微微一愣,而后笑意尽达眼底。眸中闪着泪光,似有那夜长安城的万家灯火。
他说,他唤温生。
他既以这天下万物渡我,自此,他便是我的天下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