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得起真丝旗袍的富贵的女人,与一位衬得起纯棉布裙的贫穷女人,在灵魂上是否平等?
理论上虽说对等,但从我们肉眼看来,熨烫笔挺的真丝旗袍代表着高贵与优雅,皱巴巴纯棉布裙彰显着粗鄙与卑贱。那个旗袍下,被我们想当然地藏着优雅的灵魂;而棉布裙下,定然裹了位低微的灵魂。至于女人本身到底如何,估计没有多少人愿意花工夫去了解了。
不可否认,如今聪明的人,大多会做出相似的选择。宁愿跋山涉水去观看一个明星的演唱会,不愿花时间去听自己年迈的奶奶在树荫下絮絮叨叨;宁愿花一天时间磨破脚后跟去买新衣服,不愿在自己旧衣服上修补清理;宁愿花一生时间去偿还一座房子的贷款,不愿在老家房宅里随遇而安;宁愿去市场上购买喷上药水的最好看的蔬菜粮食,不愿对家门口的野菜粗粮多看一眼……
你所拥有的每件物什,都会沾染上你的气息与痕迹,包括你曾经使用过现在已遗弃了的。拥有的东西越多,留下的信息就越多。这些东西,如同我们的“奴隶”。因为奴隶太多,我们或许已不识得所有,但奴隶识得主人。它们会与主人之间产生互动,这种互动,叫“缘份”。
我们总觉得奴隶越多越好。事实上,有很多奴隶的主人,与有很多主人的奴隶,烦恼是一样多的。
如同一个本已步履蹒跚的老者,身后还拖着一地的家当。这些家当,使得老人耳不能听,口不能言,鼻不能嗅,舌不能尝。不仅如此,还边走边掉,互相碰撞,嘈杂的声音和疲惫的身体让老人烦恼不已。
即便如此,老人依旧舍不得卸下一丁点的负重。
即便如此,老人还在边走边添置家当。
即使他明知道终点处,不允许携带任何东西,包括衣服,但他还是无比虔诚地拖着重物前行。
我们都如那位老人。自己的身体已因为饥饿、疼痛、疲惫、病症、老化等等不舒服的感觉,让我们每天都痛苦得步履维艰了。再负重着我们称之为“我的”的东西。
有些东西,确实已经被扔掉了。但鉴于物品如同人类骨骼一般坚定地迷信着主人,它们又在某时某刻重新回归到我们身边,只是换种形式而已。如同铁锅会以铁铲的形式再次出现一般。
携带着这些个都叫“我”的东西,我们除了身陷烦恼,或者那个真正的“我”已被这些可名状的东西所取代了。
正所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如果将所谓的高贵的人,与平庸的人都去掉了衣服,放在人生的起点或终点处,到底哪个更高贵呢?这个问题我不能想出答案。
在我看来,衣服的发明,实际的意义是使人类变得文明的。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根据一件衣服的质地来评价这个人的高下,而非这个人本身的?
或许,人们是因为穿上衣服之后,才有了羞耻心,并非先有了羞耻心,才穿上衣服的。
那么穿上衣服这件事,到底是使人变文明了,还是使人变粗俗了,还不好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