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鸵鸟」唔易做
对于换新工人,我其实一直是鸵鸟政策,觉得很烦,就有意无意拖拉。这也是十年没换的原因之一。
今次才得知,与十几年前相比,中介费已涨了三四倍,最少8500港币。看来这些年我和琼思自己搞的续约,为彼此节约了一笔不菲的支出。
就算我们最后要支付她三万元长期服务金,我也觉得合理,一点不为过。
不过利用「帮家馆」这样的网络工具,我若找到已完约工人,再通过其合作中介办理各种手续,只需缴2000多元,若是断约工人,则要4000多,还是比直接通过中介便宜一半。
每次我家「董事长」木哥问起工人请的怎样了?我就含含糊糊说,我在网上看了很多啦,我正在分析筛选。确实,我是看了很多,信息也来来回回了好几个候选人。
有一个目前在沙田区马鞍山工作的格蕾丝,本来约好面试了,前一晚突然来信息,说自己已找到最好的雇主了。NND,这不是开玩笑吗?
如此我又「鸵鸟」了一个多星期。上周日下午,平时看似漫不经心的木哥步步紧逼追问,你今天还去面试吗?我支支吾吾,他一下子看穿把戏龙颜大怒。
我家的策略是,我这个「职业经理人」先物色合适人选和主持「一面」,「二面」呢,必须由我家「董事长」出动、拍板。
帮家馆只有周日下午一点到五点开放面试,那些有片刻自由、因各种原因想找新雇主的工人姐姐们也只有那天才有空来面试。
我本想偷懒,再拖拖,可是「董事长」不干了。知妻莫若夫,董事长深知经理人的短板,料理家务买菜做饭都没问题,但经理人贪玩爱看书写字,早上起不来,晚上爱磨蹭,要是天天被家务缠身,天长日久会造反的。最主要,女儿是永远的baby,需要多一双手帮我们照顾,尤其学校复活节、圣诞节、春节长假时。到底多一双手帮你啊。连老爸也坚决反对我不请工人。
于是上周日下午,我先拖拖拉拉,后紧赶慢赶到轩尼诗道397号的东区商业中心七楼「帮家馆」。
一出电梯,走廊上一长排工人姐姐,年龄介于二三十到四五十。有几个热切地望着我。
心下一阵恻隐。琼思曾和我说,马科斯时代,菲律宾经济曾经飞跃,可惜后来各种原因,她认为最主要是腐败问题害了菲律宾。郎咸平也曾说,官商勾结席卷了菲律宾全国的财富,所以现在菲律宾的女人要到别的国家做女佣。
同为女人,她们为口奔驰,远离故土,抛夫别儿,来香港打工,其实真的很不容易。琼思甚至告诉我,女佣中有一些因为寂寞等原因,半真半假地搞出一些同性恋。我曾警告她千万别这样,她笑着说她不会,她还是喜欢男的。但很担心大女儿凯特,因为凯特完全男孩子做派,口口声声不要结婚。
H43640:格劳丽婭
带着这样乱七八糟复杂的心情,我开始看「帮家馆」黑板上新标出来的几个编号,那表示这些编号的工人就在这里等待或正在面试。
扫了一眼,我随机在「帮家管」手机APP输入一个看起来顺眼的编号:H43640。
一个年轻但拘谨的名叫格劳丽婭的女子面容出现了。她的简历表明,已婚,有一个7岁男孩。她在沙特阿拉伯做过两年,是一个七人大家庭。目前在香港,为一个内地背景家庭,工作了七个月,刚被雇主即时解雇。她愿意照顾特殊孩子,也不介意与人合用房间,星期日也愿意加班。
资历深的工人姐姐,也是有很多要求的,显然这个格劳丽婭不在此列。一如当初的琼思。
我立刻要求帮家馆前台工作人员,帮我叫这位工人即时面试。
一个中等个子,面相善良的女孩从走廊那端走来,神情比照片上的呆板要好多了。
格劳丽婭高中毕业,家在马尼拉附近三四个小时车程的乡村,父母都是农民。英文马马虎虎,有些字句表达不全,但大致沟通都没问题。被解雇后,她住在中环一个天主教会的宿舍,每晚四十元港币的一个床铺。香港的菲佣,也有自己的组织。多年前媒体也曾报道过她们要求永久居留但败诉的案件。
维权遭解雇
问到为何前雇主即时解约,格劳丽婭说,因为来港后,中介又要求她补交四千费用,她怕工作受影响,就交了。但心里一直疑惑,自己在菲律宾已经交了三十万比索,按规定,抵港后不需要交其他费用。
她周日和一个在元朗做女佣十四年的远亲会在中环教堂相聚,但远亲并非每周日都休息。慢慢认识人多一点,她想要搞清楚。于是给劳工处电话,也亲自去湾仔劳工处询问,得到明确答复,那四千元不该格劳丽婭出。
‘’我想是劳工处给中介打了电话,中介又找了我雇主。她很生气,即刻把我炒了。那天是十二月十四日。” 因此,她必须在十二月二十七日前离开香港。当然雇主也补偿了她一个月薪水和返马尼拉的单程机票。
我明白了,很可能某些不地道的中介与雇主私下达成协议,雇主出比较少的中介费,但这笔费用最后转嫁到格劳丽婭身上了。
又交谈了一会儿,她语气温和,仍然拘谨,说自己做菜也不太好。以前在沙特阿拉伯,是三个女佣一起照顾那个大家庭。这几天很着急,天天向上帝祈祷找到新工作。我说照片和你本人差别挺大啊,她笑了,说自己在「帮家馆」拍照时很紧张焦虑,都不会笑了。
想想我也没有精力时间再海选了,这个格劳丽婭至少面善,技能可以慢慢教。我一直牢记一位作家大姐的话:海伦,你找工人,要抱着雪中送炭,而非锦上添花的心态。
于是,征求帮家馆同意,我即刻带格劳丽婭回家给董事长及我老爸,阿仔「二面」。
如此这般全家人又听格劳丽婭复述一遍,大部分是老木问,她答。她和之前的莉莉安,雪瑞儿不同,说话不夸张,给我们感觉有一说一,对前雇主,也无怨恨和控诉。
最后全家一致决定,就这个吧,先试试看。当老木和她说,你有权利维护自己的权益,这一点你没错。开始工作后,不会做菜没关系,夫人会教你。我们最在意的,是你的诚实,努力,最重要(对我们女儿的)patience and kindness。
格劳丽婭双手合十,有点不敢相信的样子:谢谢谢谢,我天天祈祷,上帝终于听到了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