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北苏
一代才女张爱玲曾在送给胡兰成的照片背面写到,遇见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尘埃里去,但她的心是欢喜的,并且在那里开出一朵花来。
张爱玲爱胡兰成,就如同在色戒里她塑造的王佳芝爱上易先生,她说通往女人灵魂的通道是阴道,所以尽管他那么的不可以爱,不能去爱,不适合爱,但是她还是在遇见他时爱的轰轰烈烈,死心塌地。
1943年张爱玲的《封锁》在苏青主办的杂志《天地》上发表,这篇堪称是中国现代小说史上的杰作点燃了她和胡兰成爱情的导火索。
胡兰成在南京养病收到苏青寄来的杂志《天地》第十一期,读到《封锁》,他整个人都坐直了,看了一遍又一遍,或许是都是文人之间的相吸,他对文章作者充满了好奇。于是他立即写封信给苏青,对作者大加赞许。得知作者是个女性,他更加高兴了,回到上海后他立即去见苏青,并且说明来意,他想以热心读者的名义去拜访这位作者。
苏青婉言拒绝,因为她知道张爱玲不见生客,但是胡兰成一再坚持,他是非要见到她不可的。
静安寺路赫德路口192号公寓6楼65室,胡兰成按着纸条上的地址找到了张爱玲的居所,他初次拜访便被拒在门外。仓皇中他写了一张字条塞进了门缝。姓名,电话,地址。
欲罢还休,越是见不到胡兰成就越是想见。所以才会在张爱玲说来拜访他时,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张爱玲曾陪同苏青去周佛海家去给入狱的胡兰成求情,所以张爱玲对胡兰成是所耳闻的。
张爱玲主动打电话给胡兰成,说要去看他,不久就到了。一谈就是五个小时。初识的两个人倒像是久逢的知己,相谈甚欢。
临别时胡兰成送张爱玲到弄堂口,并肩走着,他忽然说:“你的身材这样高,这怎么可以?”只这一句话,就忽地把两人的距离拉近了。“这怎么可以”的潜台词是从两个人般配与否的角度去比较的,前提是已经把两人作为男女关系在一起看待了。
张爱玲很诧异,几乎要起反感了,但,真的是非常好。她看似是恼他这种比作的,但是心却跳的慌乱了,女人都是受不得男人这种有意无意间透露出暧昧的举动。有一种叫爱情的种子在她的心里发芽,那朵花离盛开不远了。
张爱玲和胡兰成相爱了,此时胡兰成38岁,张爱玲24岁,即便当时整个上海都充满非议,即便胡兰成已经结婚了,即便他还是个汉奸,张爱玲是全然不顾的。
张爱玲出身名门,祖母李菊耦是慈禧心腹中堂李鸿章之女。只不过她的童年是黑暗的,生母流浪欧洲,剩下她和弟弟在父亲和后娘的监管中成长,后来才逃到母亲身边,童年的黑暗,加上父母破碎的婚姻让缺少父爱的张爱玲有及时行乐要爱就立刻大胆爱的想法。
因为懂得所以相爱,因为了解所以相吸,胡兰成是个调情高手,他懂得洞察女人的心思,还有着似父亲般的成熟和阅历,所以涉情网未深的她不可收拾的被他俘获了。
1944年,胡兰成的第二任妻子提出离婚。胡兰成和张爱玲在好友炎樱的见证下终于给彼此关系一个升华,他们结成了夫妻。“胡兰成与张爱玲签订终身,结为夫妇。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没有婚礼,没有结婚证,她要的也就是他那句“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只是向来女子多痴情,男子多负心。张爱玲无畏的选择的这场婚姻,还是躲不过他多情的盅。
1945年在汉阳医院,胡兰成爱上了护士周训德,后逃往温州,张爱玲在朋友那打探到胡兰成的消息,悄悄跑去看他。像极了《色戒》里王佳芝在最后关头还是放走了易先生,她明知道这个人是不该爱的了,也明知道他的踪迹宁肯被说是汉奸也没有举报他。
张爱玲千里寻夫,她没有逼问的意思,想他说一个选择,是小周还是她。“我想过,你将来就是在我这里来来去去亦可以。”选谁又如何呢,她只想在他那寻得一丝爱情的味道。但结果却是让她难受的,他说“我待你,天上地下,无有得比较,若选择,不但于你是委屈,亦对不起小周。”
小周就算如此了,可那个陪伴在他身旁的范秀美又如何比较。她曾以为那个因为爱她而愿意只和她岁月静好人一次又一次的有了新欢。
在温州,一个清晨,胡兰成与张爱玲在旅馆里说着话,他腹痛却一直忍着直到范秀美来了,他一见她就说不舒服。范秀美问痛得如何,说等一会儿泡杯午时茶就会好的。张爱玲当时一定惆怅的很,因为范秀美和胡兰成更像是亲人,而她,倒像个“第三者”或是客人了。
张爱玲离开温州那天下着大雨,胡兰成送她,那许是她生命里下的最大的一场雨,不仅湿了外衣,也耗尽了她心头对他的最后一点余温。就像《半生缘》里曼桢对世钧说:“回不去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她心底开出的那朵花终于走到了枯期。
1946年年底,胡兰成路过上海,在张爱玲处住宿一晚,当晚胡兰成坦诚了他和范秀美的事,那晚两人分房而睡,第二天早晨,胡兰成临行前来到张爱玲的床前,张爱玲哭着伏在他的肩头,叫了一声,兰成。张爱玲知道,她这一生最美的爱情要散了,他们的婚姻亦是走到了尽头,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也没有挽回的必要了。
转身,你我天涯两端,人海茫茫,各自生欢。
胡兰成再次回到温州后,便收到了张爱玲寄来的30万的稿费和分手信,她在信里决绝的说道,“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是早已不喜欢我的了。这次的决心,我是经过一年半的长时间考虑的……你不要来寻我,即或写信来,我亦是不看的了。”
熟悉的静安寺路赫德路口192号公寓6楼65室,矗立门前,门洞紧闭。胡兰成闭着眼睛都能摸到的地方,他曾经无数次地在门洞打开后看到张爱玲身影的地方,可是他再去时她是不在了的。63室的妇人粗声说六个月前她已经搬走了。
胡兰成在后来写给张爱玲的信“因为懂得,所以慈悲”里提到,“自你与我分手后,我依旧是每写一文都要寄予你,直至写成《吾妻张爱玲》后,你把我寄去的所有书信原址退回。”
当初爱的有多倾心,后来的不爱就有多决绝。爱浓时飞蛾扑火般的选择婚姻,她不留余力的坚持爱着他,不能爱时她便果断从容的抽身,全身而退,不拖泥带水,不留任何牵绊。
张爱玲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她一直都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明白有些时候,人不得不做取舍,就如当初选择投奔母亲一样,想要过自己喜欢的人生,代价是永远都要有的。选择爱他,便不顾及身份和名誉,选择不爱他,便是再煎熬也是不会和他藕断丝连的。
此后张爱玲极少谈及胡兰成,她一生没有放弃对他的爱亦如她追寻的文学生涯,只是她明白一个三番五次出轨的男人是不容原谅的了,也明白爱情和婚姻是生活的全部也不是生活的全部。她书写了无数的文学作品,她是一个不平凡的女子,也是一个平凡的女人。虽然晚年略显的落寞,但是她的一生活的随性自我,独立有主见,婚姻于她,能义无反顾的携手,也能及时止损的退出。
1995年9月8日夜(中秋节)中国文学界的才女张爱玲在洛杉矶西木区公寓内去世,享年七十四岁。骨灰撒于太平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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