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绝妙的,必然绝妙的
忘记从何时开始,我没有主动去听任何一首新歌,一首都没有。点开豆瓣FM,直奔红心里那五百多首歌(如今被删至三百余首);点开网易云音乐,播放最多的是《马三立相声典藏》;点开虾米,哦我总是忘记为什么要点开虾米。
年纪一大,音乐口味就容易固定。从罗大佑李宗盛,到王菲左小祖咒周云蓬,从Bob Dylan、The Beatles到Green Day、Lacrimosa(余恕不一一列出)当代音乐还能跳脱那三行五界、跑出去那五谷轮回?太阳底下无新事,当代不就那么回事。
变着法儿听蔡琴的《渡口》,大鸟乐队的《加州招待所》。动圈、森海塞尔、动铁、AKG,能整的都整上。听听这音场,这低音,这鼓点,声声敲在你后脑勺上有没有?有没有?
当代华语摇滚教父左小先生,堕落了。微博让他原形毕露,逼格丧尽。好在这不令人伤心,也不令人庆幸,随手点击「取消关注」,就和这个人说声再见。当然,歌照听,演出照看,歌舞升平,图个乐呵。
缺乏真诚啊。当代音乐迷失了,浮躁了,丧失真诚了。「不变初心」听说过嘛?我听过,从一个广告人口中听到的。当时他正在努力思考利用「不变初心」这个概念,去包装某个大品牌。
谁特么还记得音乐啊?谁特么还记得真诚啊?谁特么在乎有没有「不变初心」?没有,咱随时可以造出一百零一个「不变初心」的故事,每个故事能让73.39%的人流下热泪,提高17.5%的商品销量。
当拯救当代音乐的弥赛亚赤手空拳降临到这个世界,当代中国,想试图改变广大人民群众操蛋的精神面貌。他发现眼前一片茫茫荒原,赫然耸立着两个庞然怪物:一个叫资本主义,另一个叫装逼犯。弥赛亚愤怒地挥拳相向,拳拳都像打在棉花上。他努力向空气地挥拳,汗流浃背,累的气喘吁吁。
最后,只好坐下来看中国好声音了。
所以当朋友把《我的滑板鞋》发给我时,为了表示礼貌,我戴上耳机听了听。三分钟过后,和全中国至少一万人一样跳起来:卧槽!这歌太牛逼了!我极其震惊,愿意用杜拉斯的句式来赞美这首歌:
绝妙的,必然绝妙的《我的滑板鞋》。
我劝你,请不要将《我的滑板鞋》称作神曲,一点也别。这是一首艺术品,不需要价格昂贵、煲得圆润无毛糙声的动圈耳机,更不需要高解析、高推力的播放神器来全然释放它的魅力。它没有高耸入云、能揪住你头发向上拔的高音,没有声声敲在你后脑勺的低音,只有沙哑的,听不清的口音,路边三十块钱耳机解析得明明白白。
但它就是好。好在真诚。不要拿《我的小苹果》来和它相比,否则我会拿刀捅了你。
在我眼中,这红色标准照的单眼皮男人瞬间高大起来。他不羁的发型,随意的穿着,都那么地迷人,神秘。
只有叫「约瑟翰·庞麦郎」的男子,才能写出像这如叙事诗一般的歌词。是的,一点没错,叙事诗。你听到过那些华语口水歌,「飞得更高」、「无地自容」、「我不能给你悲伤地坐在你身旁」之类,无一不是抒情的,而非叙事的。
《我的滑板鞋》的横空出世打破了这一铁律!它耐心地、循序渐进地描绘了一位深爱舞蹈、渴望滑板鞋的少年的故事,将华语音乐里那黄河泛滥的抒情一扫而空,将华语音乐里那无病呻吟的你侬我侬一扫而空,仿佛在宣告旧时代结束,新时代开启。犹如平地里隆隆响起的春雷声。
是的,少年带着懵懂的渴望,以平实的唱腔闷头闯入了无人敢触及之地。他无视了嘲笑,关于土,关于城乡结合部,关于打工,关于贫穷,关于农业重金属,关于逼格的所有有意无意的轻蔑,用作品狠狠地扇了所有人一个大嘴巴子。他甚至懒得掩饰那土气的口音和单薄的声线,率直地以我口,歌唱我心。
我的滑板鞋,时尚时尚最时尚——不用歌唱的技巧,喊出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摩擦!摩擦!似魔鬼的步伐,似魔鬼的步伐!——在月光下独舞吧,少年,这是属于你的高光时刻。
艺术无视形式,无视阶级,无视资本主义,无视逼格。艺术只需真诚地张开口,就露出了狰狞的爪牙。
当然,只有像「约瑟翰·庞麦郎」这样的天才少年,才能后入艺术这头猛兽,扬弃糟粕,发扬当代。乐坛新星正在冉冉升起,芸芸众生啊,你们该跪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