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真是晦气,昨晚刚出来,直奔最喜爱的饭堂,嘴里叼根牙签,怕路上别的老板喊我进去吃饭,不好意思拒绝。
在我走过村口拐角贴满牛皮癣的电线杆的地方,碰见一个身上略有酒气戴着眼镜的行色匆匆的短发男子,猛然觉得酒虫在心里作祟,便匆忙转向另一家饭馆,没成想,却与此人撞个满怀,只见他略带疑惑的眼神瞥了一眼,抬头见我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却急忙收回目光,又转头急匆匆的走远。
店老板先递我一支烟,笑问我吃什么,点好菜,一转身却发现短发男子坐在了靠边的窗前,右手里转着筷子,左手撑着脑袋,眼神似笑非笑,我迈开步子走了过去,坐在他对面。
把刚才老板递给我挂在耳朵上的烟又递给了他,他木讷了一下,伸手接了过来,开始在身上摸索打火机,“啪”的一声收回了火机,开口问道:“兄弟怎么称呼?”
“老鬼”
“野妖”
“刚才跟别人喝酒,没吃多少东西,睡觉前再垫吧垫吧。”
“那就拼个桌吧,失恋了吧!”
“嗯?……"
“眼神,一个人对着窗户傻笑,没有比这更惨的样子了。”
“哈哈,兄弟真是会搭话啊。我失恋很多次,不知道你想听哪一段”
“老板,多拿几瓶酒。”
“嘿嘿,上初中那会儿,最漂亮的就是班上学习最好的,所以有点动力,被同村的小伙子追的一塌糊涂,以为努力些,就应该够得着,还在嘲笑别人呢。”
“自从离开学校再没联系过了,可是痛苦了很长一段时间。”
“高中那一会儿,学习不怎么样,可能是心态一直没有调整过来。有一位高个的女同桌,虽然有点意思,可是直到毕业也很少联系,那些年电话、QQ之类的很少,人真是奇怪,越想忘记越是想起,工作一年后,回家跟她吃了顿饭,希望她能走出去,能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以为自己还年轻,无所谓什么时候。”
“来,干一杯。后来呢?”
“她真的出去了,我想她会自己成长,去看外面的世界去了。她结婚已经有两年了吧,现在也很少联系。”
“呵呵,你可真是菩萨啊!”
“菩萨?泥菩萨而已。”
“多久啊?”
“不清楚,七八年吧,没牵过手,也没有表白过。”
“还真是泥菩萨。”
“呵呵,忘记了。后来也认识一个。先说结果吧,被拒多次,泥菩萨当定了的感觉,一直没成”
“这个泥菩萨是为什么?”
“又泥又菩萨。”
“再来两瓶吧。”
“好啊。”
“没相亲吗?”
“很多,再也不想了。”
“为什么?”
“不公平。”
“哦?”
“一是绑定价值,二是基础不牢。”
“哈哈,这次是……”
“患得患失。”
“看来是比较上心的。”
“也挺伤心的。”
“怎么打算?还是泥菩萨?”
“嗯,没有更好的了。”
“酒还没喝完?”
“那它就是更好的了。”
“有道理,放开些,黄河里的菩萨都会汇入大海的。”
“粉身碎骨?不至于那么惨。”
“来,喝完它。”
“干”
二
夜黑风高,春寒夜雨,遇友小酌,寂寂深巷,只身独归。于一拐角处逢黑衣嶙峋男子,折身撞怀,见其眉宇阴气极重,定为恶鬼,惧之,匆匆行至街边转角处酒馆,临窗而坐,招呼酒菜压惊。
酒菜未备,黑衣男子忽卧于对面,递香烟一支,本想推辞,却是伸手接了过来,索性抽他娘的。
此黑衣男子落座拼桌叙谈,此刻灯火通明,料想无事,故而欣然若与。
推杯换盏之后,话题转入男女情事,甚是为难,不堪入耳,极是尴尬。
此鬼风流韵事自是不提,料想定是色鬼复生,不知孽债几许,历历不可计数,此处乃文雅之所,自然不便奉告,但如此唾沫横飞竟引得酒肆中人侧目,兴奋至极。
酒至酣处,续杯再饮。
往来六个轮回,吾已不胜酒力,酒精中毒之兆已显,此鬼依然谈笑风生,料想腹中别有乾坤。若是拒绝再饮,怕是扫兴,不敢造次,只得奉陪,酒肆中人欢散言别,唯此鬼依然如故,甚是为难。
左右思量无法,故唯有唯诺附声,免扫此鬼兴致。料想渐聊渐无话可聊,自会酒散别过,转念一思,夜间鬼最是活跃,怕是牺牲掉整夜的时光,一晚受此鬼“教化”,不免消化不良,腹诽不已。
街上人丁稀少,春雨已停,店内通明灯火,实难忍也,故而欲起身告别。
此鬼忽而坐起,厉声大作,临面扑来,吾惊而欲奔,不想被桌腿绊倒,大呼:吾命休矣!
猛然翻醒,噩梦一场,浑身冷汗淋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