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所初中的同一个教室上了三年的课。教室在三楼,教室北面是操场,操场的那边是大片大片的农田。上初中那会儿已经不兴种双季稻了,只在暮春撒上种子,长一个夏天,待到秋日里收割后,稻草便留在那里,一把火点燃,给稻田增一把天然的钾肥,快冬天时种下油菜,过年时便长出油油的小菜,在春日便长成了大片大片的油菜花。
在我的眼里,学校边上的那一大片油菜花是不比婺源要差的。烟雨濛濛的江南里的一大片油菜花就像是一幅水墨画里的一抹亮色,煞是醒目。
初中的那会儿课程也是一年比一年紧张,初一那会儿想来还是充满了活力,一到下课,多数人是坐不住的,走廊上,教室里,打打闹闹,上课了也很难静的下来;若是下雨天,同学们也不出门了,窝在教室里,整个教室像个架在大火炉上巨大的蒸锅,锅里沸腾着冒着大泡泡,一刻也停不下。
这时候窗外的雨细细密密地落在河面,泛起层层的涟漪,沿河那整片的油菜花悠悠地在春雨里绽放。那时候就想着要是能置身其中是怎样一种感受呢?想是被细雨淋湿也不想离开的吧!听着细雨轻轻地落在水面的声音;看着油菜花在春雨里舒展身姿;但若是真的留在那里也是不愿意久留的,毕竟油菜花的气息不是很好闻,甚至有点臭,更别说猫了一冬的小生命们也踏着春日的脚步在这片油菜地里出没……
花落花开第三年,老师还在讲台上喋喋不休,教室里除了讲题的声音便只有时不时发出的咳嗽声,窗外还是那一片油菜花。雨还在下,河流还在静静地流,只是这时候花田里的小生命还是三年前的那些吗?而三年之后的我们又会在哪里?
三年,意味着什么?时间没有告诉我,只有每到这是便开始瘙痒的嗓子让我懂了我可能花粉引起的咳嗽。三年,身边是越来越陌生的同班同学,和越来越严肃的老师;三年,是一篇相逢的乐章,终于演奏到了尽头;三年,是一场梦,梦里花开花落;三年,是我的整个初中时代。
那一月,油菜花谢,结出细长的荚。那一日,阳光灿烂,收油菜籽的好天气,一墙之隔,我在田径场上跑着最后一次的长跑考试。那一刻,黄梅时节的雨还是细细密密地下,河水还在静静地流,我坐在考场,笔间留下沙沙的声音,完成在这个校园的最后一场考试。
春去春回已是第八个年头,我在一个不怎么下雨的城市生活,时而感慨时而怀念,怀念那细细密密的春雨,怀念那一地的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