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空白,遍寻不见,最怕的是丢掉自己,越是害怕的事情越有可能发生,值得庆幸的是,知道在哪里丢掉,就应该会很容易找到吧,也不是绝对的,或许被别人捡走了呢,比如收垃圾的老太太。
顺着街道一直走,墨绿色的垃圾桶底部是黑色的、沉重的污垢,清洁工一簸箕一簸箕地往里面倒着残缺不堪的落叶,像是倒掉一个被恶意践踏过的秋天。
垃圾桶满起来,清洁工拿扫帚往里面使劲按,没有任何声音,不似阳光下飘零的落叶,即使踩上去也会有脆脆的声音,经受冬雨欺凌的落叶,像彻底没有生命似的,奄奄一息,任人摆布,皱皱巴巴的,沾着泥水。
顺着街道一直走,想要在某一个垃圾桶里找到不小心弄丢的自己,只是不记得丢失的时候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什么款式的鞋子,是否还能够一眼就能认出来?
不得已缓慢靠近一个又一个墨绿色的桶,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似的,只是伸着脖子,侧着脸,斜着眼睛往里看,碎了的青花碗,大红色的磨了边的女士旗袍,坏了的飞机模型,断了翅膀的风筝,这些物件的主人丢弃了它们,像是丢掉了生活的底子。
午夜的街道冷清的让人忍不住疯狂的回忆,哼最老的歌,想人生中最先失去的人,过去的过不去的如潮水般涌来,眼眶是最后一道防线,抬头往后仰,最后一道防线才得以不那么轻易溃败,抬头的时候恰逢一扇窗户被橘黄色的灯点亮,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孩子的模样被投射在帘子上。
顺着街道一直走,走到了垃圾场,所有的垃圾被归集到这里,你看到很多个别人弄丢的自己,他们被高高的堆放在一起,由于身高胖瘦不一,所以堆放的很不整齐,你跌跌撞撞地靠过去,从下往上,挨个确认哪一个是自己。
“这个,不是”
“这个,也不是”
“我记得......”
“我......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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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仪被雷鸣般的掌声吵醒,周围的人纷纷起立鼓掌,她也跟着起立,只是因为坐太久了差点闪到腰,原来开了这么久的会,她感觉自己睡了一个世纪。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打呼或者被发现,反正人这么多,这么大的会场应该没人会在意自己。
坐在她右边的女人朝她看了两眼,像是数落一个不合规矩的孩子,“这么重要的党员思想报告会睡成这样,真是不像话”。
曦仪理亏,便只好乖乖地回坐到位子上,缓缓地去摸放在椅背上的包,准备开溜,想着赶紧离开这“风水宝地’”才好。只是看大家都没有要走的意思,怎么?还没开完么?真是要命,感觉自己都睡饱了,如果再开的话要如何打发时间呢?
刷手机显然是下策,大家都坐定后,曦仪开始观察坐在她附近的人,还是那个右边的女人,看外貌打扮应该有45左右,精瘦的脸庞,戴着金丝边的眼镜,笔在纸上不停地记着笔记,笔记跟板书似的,她的右腿自然地搭在左腿上,露出来的袜子套在秋裤上,这么暖和的天就穿秋裤啦,曦仪在心里感慨。
左边的是位油腻大叔,他自始至终比曦仪还要不耐烦,装会议资料的文件袋到会议结束都没有打开,一会换个坐姿,一会看看手机,一会去下洗手间,一会转转手上的小叶紫檀,看来不想来开会的不是少数啊。
曦仪将目光移到演讲台那边,这个时间段在讲的是股权相关的东西,演讲人是个穿着得体的某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她穿着7公分的高跟鞋站在一块木板上,刚好可以优雅的将双臂杵在演讲台上,听口音不知道哪里人,只是声音有时候太尖了,不知道被她握在手里的麦克风怎么想。
终于,大家又起立鼓掌了,鼓掌意味着结束。可能我们很多时候听到的掌声都是在庆祝结束,而并非赞赏和鼓励。所以,所以我们丢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