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是个内向的孩子。
知乎上有个问题对内向和外向有着简洁直白的定义,外向者于社交中获得能量,内向者于社交中消耗能量。-如此说来,板上钉钉,我是内向者。
呼朋引伴,或体育活动,向来不是我的最爱。
家里客厅的棕色书柜紧贴着一面墙,书橱边侧楞有些许白道儿,那是母亲给我量身高用的。白道儿渐高,我看的书也从书柜下层逐渐看向上层。若是说真是培养了什么文学功底,倒不见得,印象中最深的却是《三言两拍》《隋唐演义》这种杂书,英雄美人,江湖佚事,都是那时感兴趣的。
我2005年时求学于新加坡。17岁的年纪。
我初中毕业那年曾跟旅行团去过长白山。五月的长白山,山顶水雾凝厚,积雪未化,浓雾如雨,扑面打来,这种潮湿感是居住于东北城市的我从未感受到的新奇。 到达新加坡的第一晚,旧识重现,也是水汽蒸腾,新加坡,是个既闷又热的城市。
正是敏感多疑却又兀自逞强的年纪。在新加坡的前两年里,读了些心理学的书籍,儒释道方面的书籍,给予我更多慰藉的,却是翻了多遍的金庸武侠。 日有学业,夜有江湖,书本自成天地方圆,月光下读着读着,竟与主角暗生心心相惜,不觉豪气陡升,摩拳擦掌,也想在自己的未来中做一番事业。
再度操笔,先是为功利奖金,继而为安抚心灵,后为安息头脑。
上初院时,一日看到文学奖比赛的告示,奖金颇丰,便操刀写了一篇万字的长篇小说,想不到竟然拿到小说组一等奖。一是想来心中得意,张悦然在四届之前的比赛中拿了第二,想不到一下子超越了喜欢的作家;二是想来新加坡中文人才凋零,竟然能让我浑水摸鱼。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日出。
-我永远记得这篇小说的开头。
外国有潘多拉魔盒一说,中国水浒里洪太尉一时好奇开碑放走了一百单八个妖魔;自从一开笔,才晓得,这些年压抑太久,心底某些隐秘又叫嚣的妖孽情感,必须脱胎文字才能消除戾气。
于是一发不可收拾。
后来陆陆续续为了奖金有写过一些文章,多数是自己得意又不满意的,有些许原始才气,却又章法全无。这就造成了我对自己的文字有种难言的自恋,和与外人以及谈及它时的不屑。
当我孤单寂寞时,便有这样句子:
她笑累了。跪在地上,虔诚地凝视着一束月光,她伸手探寻虚无,似乎那里有一面空灵清澈的镜子,她抚摸着自己的脸,怅然若失。
当我暗恋姑娘时,便有这样句子:
姑娘很美。不是那种让人惊叹的艳丽,很内敛地收起光辉,又有些小荷才露尖尖角的稚美,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就璇起两弯褶褶的梨涡。
大学时的我,有着稚幼的敏感,它让我对美保持着警觉地体验,却又因为自身的无力感而对悲剧感同身受。
毕业是个分水岭,我喜欢这真实热闹的社会,也意识到,把过多能量浪费在无病呻吟的情感上,是文艺青年们的通病。我毅然决然把文艺青年生涯踹下我人生的列车,进而让它驶入新的篇章。
忘了说,我是纯种理科生,土木工程毕业。毕业后立刻待业六个月,一心转行。后来进入互联网行业,做起运营岗位。
大学上学时倒是并未觉得自己有多不喜欢专业,或许因为只有学习和考试,不曾深度接触过行业。大三实习,认真做了三个月工作,真切意识到内心深处并不喜欢这个行业,也不喜欢行业内的同僚们-钢筋水泥与诗与远方本不相溶。我无法想象这样的日子会日复一日的重复下去,钝刀割肉,不如向死而生。
六个月的待业,经历种种,终于转行成功。最难过的时候,每天不断投出简历,又不断收到拒信,经常晨昏颠倒,白天不愿起床,晚上又独自在公园徘徊,月影婆娑,方能安抚焦躁的内心。 回头再看,一切仿佛不真实。
在和室友相处的几个月里,晚上有时高谈论阔到凌晨三地点钟。室友是个理工科的大神,在与室友畅谈激辩的日子里,开启了独立思考的习惯,从此犹见光明,并逐渐喜欢上追逐智慧。
现在的我,喜欢着自己的工作,但却苦于互联网行业每日接触信息量过大,信噪比高,无法提炼总结个人所学。偏巧有幸遇到一群志同道合之人,共同探寻,一同学习成长。与自己的期望是,在成熟同时,依旧保持着对世界的敏感,和对生活的初心。
张开掌心,犹如花开,这是我喜欢的作家徐皓峰的小说《刀背藏身》中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