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地铁上接到妈妈的电话,说外婆快不行了,让我们随时准备回家一趟……
挂完电话就控制不住眼泪,泣不成声了,也管不了地铁上那么多人看着。
其实从小到大虽然跟外婆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我一直打心眼里喜欢她,因为她无论对我还是弟弟,或者是家里的任何一个小孩都非常好,是真心疼我们,但凡有点好吃的总想着留给哪个外孙或外孙女吃。
外婆是个地道的农村女人,不识字,但勤恳、善良 、任劳任怨。隐约记得听外婆说过她小时候的故事,那时候家里条件艰苦经常吃不饱,而且环境恶劣,鬼子进村开枪的声音和当时的恐慌让她一生都记忆犹新。后来嫁给了外公,本来指望着后半生有了依靠就不用那么苦了。印象中外公是个脾气很好的男人,长的也好看,且斯斯文文的。但他是出生于地主家的独子,虽然世道不好家道中落了,但从小娇生惯养,养尊处优,外公的妈妈又是秉持着“男尊女卑”旧封建观念,对儿媳妇是相当严格,要求她家里半点事情都不能让外公做。所以外婆出嫁以后又是尽心尽力、不辞辛劳地照顾婆婆和老公。后来接连生了8个女儿也没如曾外婆的愿抱上孙子,可想而知她处在那样的年代身在农村因为这一点又多遭了婆婆多少嫌隙和不待见,以及周围人的白眼和闲言碎语。
外公在我读初一的时候就去世了,当时我是已经差不多懂事的年纪。记得他好像是因为中风引发的半身不遂后面病情恶化的,所以去世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外婆在身边照顾着。外公走后外婆一个人在小房子里住了好几年,但是因为手头上也没什么积蓄,上了年纪又没什么生存技能,所以赡养的义务就落在了妈妈和其他几位阿姨们的身上。因为各自都有了家庭,而且那几年几家人生活条件都一般,又都有各自的工作要忙碌,所以大家一致决定轮流照顾制,也就是说到每家各住两个月~这样,外婆这个没有儿子的女人晚年是这样“寄人篱下”度过的。
外婆在我家住的那段时间因为我和弟弟都上班了,家里条件刚刚好转,房子虽然买了但还没装修完,所以她先是和我爸妈一起在我小叔叔空置的那套靠近小区大门的房子里住着。可惜的是等我有时间放假回家的时候外婆又被接到别的阿姨家住了,所以我长大后几乎都没跟外婆在一起住过。听妈妈说那时候外婆的眼睛有白内障,已经是好几年的老毛病了,但是为了不给女儿女婿们添麻烦就从来没提过要去医治的事。后来住我家的时候被爸爸发现问题很严重,所以特意请假带外婆去看病动手术,术后眼睛有了很大的好转。再加上我爸妈一直以来都对外婆挺孝顺,所以外婆逢人说我爸妈怎么怎么对她好~真是个可爱的老太太,本来子女做这些都是应当的,可她却愿意一心记着这些好。
后来听妈妈说每当她去上班的时候外婆就喜欢一个人搬张凳子坐在阳台上听着马路上的各种车来车往和小区里的人进人出,她说喜欢这样的热闹,哪怕自己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在三楼坐着……所以当我们新房子装修好了搬家之后外婆仍坚持着要一个人住在那里,原因就是新房子在小区靠后的位置,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再也感受不到那种靠马路的热闹了。
我当时听到之后心里一阵不是滋味,这是怎样一种孤单啊!
现在只要一想到这个一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的苦命女人可能随时就要离开这个世界,我便止不住的想流泪。尤其想到小时候外婆多么疼自己,长大后还没来得及好好孝敬她老人家就可能要失去她真的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仿佛我的成长就是离她渐行渐远~小学初中在乡下还每年都回去外婆家,但是自从上高中之后去到新建县城离乡下老家远了,大学在南昌,工作来上海就越来越远了。在学校的时候忙学习、忙社团、忙着和室友逛街压马路、忙着谈恋爱,上班后忙工作、忙生活,忙着结婚生子买房子。好不容易国庆,春节长假有时间呆在家里又还得计划好了有几天在外地的婆家,几天在南昌娘家,在南昌又有哪个时间段能和哪个多久没见面的朋友聚聚~但是唯独就是怎么也抽不出时间,克服不了从城里到乡下交通不便的小困难去看看这个孤独的老人!仿佛她永远都会在那里等着我,盼着我,永远不会离我而去……
上周末还和老公去了趟澳门,当儿子说到他也要坐飞机的时候我就想着以后一定要多带他出去旅行,去见见更广阔的天地。 儿子马上过年就两岁了,到现在都还没带他见过老外婆~
人们总是这样,希望给儿女最好的,但是却很容易忽视那些一直或曾经一直努力给予我们最好的至亲至爱。
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等你真正明白过来却又没机会补偿的时候真的很痛很痛……
但愿时光不老,但愿家人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