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中杂记
任会宽
我到苏门答腊岛上已经三年了。
国内的父亲听说印尼又发生海啸了,心里便担忧起来。以为我在的岛,就像是南海中的永济岛,一阵波澜过来,屋里便有了回音。那里晓得,这个岛太大,从这边到那边,也几乎要山西到了广东了。管辖这个岛的中国领事馆就位于岛的北方棉兰,可是如果要办事却常常不愿意去棉兰而折去雅加达的中国大使馆了。如果要坐汽车,就连现场的棉兰工人也着实发愁而会选择坐半程汽车便改坐飞机了。国内的友人说你在岛上那么海浪便近在眼前了,我初到的时刻,也以为海总是在我清晨黄昏时刻的陪伴了,而在空中遥望到的水面更让我深信不疑。后来才晓得,我在的这个岛离海有七八个小时的车程,以至于三年来我还没有见到过海的影子。倒是旁边有一条河流,我便算做大海一样的享受了。
此刻的北方,下一场雨,气候便冷峻起来。看到在国内的女儿穿上了厚厚的外套,知道父亲的炕头便要暖和起来了。而在这里也下起了连绵的雨,是要到雨季了。天气却并不会有降冷的意思。反倒觉得,一场雨后,艳阳高照起来的蒸汽似乎比旱季时候的炙烤更焦灼一些了。这样的气候实在不适合白天的劳作,可工程的建设却不能改变,只能在烈日中去辛劳了。但人们也需要找寻出一些凉意让人可以舒适一些。农民便可以选择在早晨的时分去除草,菜贩也起个大早,都可以趁早收工。
这是个宗教的国度。每日的清晨4点半,正是凉意正适的时刻,驻地旁边的错落清真寺便要响起祈祷的音符,更需要一个大的喇叭广播,以便将阿拉的福音传播久远。同事总会有人觉得烦扰,于我却并无大碍,甚至对我是一个梦的清醒。让我这样一个深受共产主义教诲父母无意的千年儒业身传自修的自由民主夹带着拜佛融合着基督汇成的无所信仰、无所皈依的虚无的灵魂,听着如此虔诚的村民阿訇的祈祷,我那空虚拜物的心灵觉得是否应该找一条简单朴实的唯一信仰,让这个无所适从的心得到一个明示从此有了一条光明的大路。不过,想来我这样一种沉沦在世界的俗物,定不会有什么唯一的信仰可以让自己获得信奉,注定自己将会在一个浑浑噩噩的世界中走向尽头,随它去吧。人总会走向死亡,或许人应该对死亡充满敬畏,奉为信仰,也便在这个世界中因它的平等而做一些积极的事情。
无论如何,我还是艳慕村落中这些朴实的村民的信仰,对他们的虔诚和执著感化。我便常常到他们的所在河边走走,看着这些衣衫褴褛皮肤黝黑的人们在河里尽情的沐浴嬉闹,我的心便随着他们的欢乐感到一份愉悦。
当我一同踏到河边的石卵上时,一群儿童因为好奇便簇了过来,几个胆大的“Hellow,Hellow”,这让我忆起自己的儿时时光,可惜自己并没有他们这样的一条河流让我畅游。我便一起与他们戏水玩乐,算做弥补儿时的遗憾。
在我回家的路上,临近中国营地的边上,偶尔会见着一两妇女卷缩在屋檐下,脚下有时摆放一捆香蕉,有时便是矿泉水瓶装的蜂蜜,见我来了,便小声但依旧可以听出不知谁教给他们的中国话“蜂蜜”。看到此情景,我总是内心一阵心痛,恨不能给他们多些钱物让他们免遭太阳的炙烤了。可惜,我身上总没有余钱,而且我深知我的一点施舍并不会改善他们的处境。我便匆匆地走了,并不愿多看他们几眼。他们其实与我无关,可是我总觉得我应该待亲人一样帮助他们。
这个岛便增添了我许多的乐趣,也让我平添了几分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