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号是怎么产生的？

在考古学上，目前除了发现、发掘出一些洞穴壁画、石板图形等古迹资料之外，对符号的具体起源，还没有定论，还停留在猜测、想象的阶段。既然是这样，我们也不妨猜想猜想。

也许是六千年前，西亚两河流域南端波斯湾口的苏美尔人，看到天空上突然爆发出一个大火球，拖着长长的尾巴并很快消失在地平线，惊恐万状、交头接耳、相互传播、盘盈脑海、梦里再现。于是乎，在对情景的追亿中，随地画出这么个火球的形状，并在对火球形状的相互争论中达成一致。

也许是八千年前，东亚黄河流域的裴李岗居民，面对吃剩的鱼骨意犹未尽一边随地画着鱼骨，一边抒发“还想吃”的欲念。

也许是一万年前，南美洲的玛雅人在“结绳记事”中，因绳子丢失，情急之中，随地画出一个绳结形状来表达原意。

也许是三万年前，法国肖韦岩洞（la grotte chauvet）的居民对因狩猎而死去的部落英雄念念不忘，于是把猎物的形象刻在石壁上，以祭拜先烈。

……

无论实情怎样、细节如何，符号的最初诞生，一定是一个偶然的举动把“心里所想”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画画——表达出来。过了十天半月，再次见到这个画时，马上又回想起当初的情景和想法，读懂画的意思。——原来“心里所想”还可以“放在”另外一个东西上面储存起来；原来失去的记忆还可以通过另外一个东西找回来。

——神奇，这东西真神奇！好好神奇呀！！

——这是一个创举，绝对的创举！这是上帝之手！！

最初用画来表意的这位裸猿绝对是一个发明家，史上最伟大的发明家，“最”到没有“之一”的发明家！

原来，“心里所想”除了用声音、表情、动作等表达之外，还有另外一种表达方式，而且这种表达方式与众不同，非常特别。

对于语音表达而言，一呼一吸之间虽然也可以变换出很多声音，鸟鸣猿啼、虎啸狼嚎，声调的高低长短之间包含着各种意思；除了语音，还有千变万化的表情、风情万种的眼神、摇头摆尾的示意等也可以传达出丰富的信息。不过，这些造化匠心的表意只是生理器官的表达方式，随时表达出，随时消失掉；就像一呼一吸一样，烟消云散。

然而，符号的表意，却是可持续存在的、固定的、共识的、跨时间距离的。

对于脑容量达1300毫升的新人（晚期智人）而言，很容易意识到这种画（符号）的用处和意义，很自豪地向周围的新人们炫耀，很自然地达成约定、形成共识。随后画出更多的表意画就成为必然，并由不同形状的表意画——对应地表达出分节语言，形成文字，构成文化，等等；随后的一切便成为生命演化系统内部的线性发展的必然。

然而，符号的产生是必然的吗？

在裸猿的生命演化系统中，找不到必然产生的理由。我认为，符号的产生纯属偶然，是裸猿生命演化系统之外的外因。理由有二：

（一）具有偶然性

原始符号的最初产生一定是某个体所为，或者，在不同地方、不同时段由不同个体独立创造。总之，符号的创生属于个体行为。

某裸猿一次偶然的涂鸦，与其食不果腹的现实生活没有直接关联，纯属上层建筑式的消遣。这在猛兽如云、险象环生的原始生存状态下，没有任何与生存相关的必要性，没有非画不可的“大势所趋”的必然性。这种偶尔的心血来潮对于必然性的猿生（人生）而言，只是一个偶然事件。换言之，符号的诞生，对于裸猿进化的整个演化系统而言，只是一个偶然的外在事件，是一个与该演化系统没有什么必然联系的事件，或者说，不存在非出现不可的进化必然性。因此，符号的诞生是裸猿生命演化系统之外的外因。

（二）具有突变性

依古人类学的证据，由原始图腾、图画、文字性符号到文字的形成，这期间的时间跨度最多不超过2万年，这跟古猿到新人约400万年的时间跨度相比，只不过是眨眼的一瞬间。这显然是个突变。

偶尔的一次涂鸦，对裸猿的现实生活几乎没有任何影响，甚至对几代、几十代裸猿的生活状况也不会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但是对于生命进化的整个演化系统而言，却是一个突变，一个拐点，一个具有决定意义的拐点。

符号是产生文字、形成文化的先决条件，对文化的最终形成取决定性作用。可以说，正是这次偶尔的涂鸦，使生命进化的方向和节奏发生突变，“符号”的诞生就成为裸猿生命演化系统的拐点。

因此，“符号诞生”这个事件既是裸猿生命进化的演化系统之外的或然性事件，同时又是对演化系统产生决定性影响，导致系统由正常的线性发展转换成非线性变化，使系统本身由一种演化系统转换成另外一套演化系统的重大事件。

例如，印度南部的北森提奈小岛上的原始部落，至今没有文字，没有文化，他们不穿衣而全身裸露，穴居或树栖……他们依然过着几万年前原始人一样的狩猎生活。可以说，他们依然是按照裸猿原有的演化条件，必然地、线性地向前发展，而没有变化。

可以想象，如果没有创造和利用符号，那么，我们也会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