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的前几天,气温骤然上升炙热的阳光照射在大地上,路边的野花:黄色的,白色的,红色的花朵在丛中微微颤动,绚丽的盛开着,嫩绿的柳芽布满高高大大的垂柳枝头。空气就像凝固了似的,春天的气息让人们感觉荡然无存,仿佛置身于燥热的夏季。通往墓园唯一道路上的车辆排成了一条长龙,缓慢的往前挪动着。前往墓园的人们,脱下外套搭在左手臂上或是肩上,右手提着祭扫品,满满一手提袋,三三两两往前走着。
时值中午我们才到达歌老山墓园停车场,崎岖不平的简易停车场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子,厚厚的灰尘,在白色石灰粉末临时点画成的停车位中停好车。我和家人沿着两边密集的短松小道走进墓园,看见一排排墓碑的那一刻,我的脑海里倏忽地闪现出《呼啸山庄》 末尾最后一段话:“我在那温和的天空下面,在这三块墓碑前留连!望着飞蛾在石南丛和兰玲花中扑飞,听着柔风在草间吹动,我纳闷有谁能想象得出在那平静的土地下面的长眠者竟会有并不平静的睡眠。”我自己也感觉好奇怪,怎么会想到这段话?也许你还不晓得,我的思维是属于跳跃那种类型的,从一件事到另外一件事,一个话题到另外一个话题,中间往往跨度很大,给人的印象就是没有逻辑,没有推理。这也许就是感觉吧!
歌老山其实并不是一座山,准确的说几处大土堆连在一起,从远处看地势只是呈现出高低起伏的样子,连丘陵都算不上。对于没有见过真正大山的南方人,只要是高于地面的土堆都可以称之为“山”了。我们沿着墓园中间水泥路往前继续前行,左右两侧一排一排灰白色大理石墓碑蜿蜒起伏,往后延伸。虽然临近中午,前来祭祀扫墓的人依然人头攒动。整个墓园祭祀火点比比皆是,空气烟雾缭绕,我几乎屏住呼吸挪着步伐往前移动,忽然一声烟花爆响之后,隐约间传来说话的声音。
“又放烟花了,还让不让我们好好歇息?”
我以为是身后老太太在说话,于是我回头看了看,身后并没有人。声音并不高,但听的倒是清楚。
“唉。。。你们看看,B区18排988号那家年年如此,四个儿子买一大堆的烟花爆竹,金元宝啊,纸钱啊,房子啊,车子啊,手机啊。。。熏的我们啊灰头土脸的,这些小炮仔仔!烟花足足放了两个多小时了,活着的时候不好好尽孝道,人走了却这般大张旗鼓扫墓。”
我越发奇怪,不禁身体颤抖了一下。扭头往右看,B区18排那一家祭火四周围了好多人,男男女女十几个人,穿着打扮倒是光鲜亮丽。在他们身旁,我隐隐约约看见一缕青烟袅袅,像似一位老太太,瞪着干瘪的眼睛,看着那群人,食指对着他们在空中挥舞着。
“你怎晓得他们没有尽孝道?”另一个声音问道。
“哎呀,我怎么不晓得啊?我原来活着的时候啊是她家邻居,她老头走的早,她一人独居。四个儿子啊都在大城市,两个是做官的,另外两个是做生意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是啊,没有一个愿意接老太太到城里去。”
我这时环顾四周,忽然发现那些长眠于地下的灵魂化作一缕缕青烟,似作鲜活的人儿。或自言自语,或交头接耳述说自己要说的话,声音此起彼伏。
“我啊,常去她家做客,唠唠家常。都没有看过几次她的四个儿子。老古话讲啊,祭之丰不如养之厚。他们哪里厚养?连薄养都算不上。现在社会啊不晓得怎么了?厚养是见得少了,厚葬的厚祭的倒是见多了。厚养才是对于我们长眠于地下的灵魂最好的尊重啊!唉。。。”
我正想再靠近些,可是那些一缕缕青烟突然被风吹散了,消失在烟雾缭绕的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