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长大后的你受了伤,你有倾诉的人吗?你有寻求安慰的人吗?你有那个将你心疼地拥入怀里说抱抱不哭的人吗?
如果没有,你是否已经学会独自面对伤害?
1.
晚上九点,下班回家的路上,我因为骑车速度太快,遇到一对横穿马路的情侣来不及刹车,撞了,我被反弹出去连人带车狠狠摔到马路上,当时脑子里都是蒙的。
直到对方男的一边问我没事吧一边帮我把车子扶起来,我才回过神来,往后扫了一眼两米之外因为我停下来的汽车亮着的车灯,看了看左胳膊位置,磨破了两个洞。我活动了一下先着地的左胳膊,除了擦伤位置一阵阵火辣辣的疼之外,庆幸没有伤着骨头。
因为对方态度关切,我一腔惊吓和委屈无法发作,只能愤愤憋出一句你们过马路就不知道回头看看吗?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又想到对方被我电动车撞到也会很疼,我就这么骑车离开了,自认倒霉。
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没有哭,就是有点蒙,再就是忙着确认自己完好,很理智。
再次骑上车,几秒钟之后,我眼泪滑了下来。我受到了惊吓,我觉得很委屈。最难过的是,我找不到人说。
不能跟爸爸妈妈说,因为他们不在自己身边多年,我早已经养成报喜不报忧的习惯,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摔了一跤就跑到妈妈那里哭鼻子要安慰。
不能跟朋友说,她们不知道车祸那一瞬间自己脑子里的空白和慌乱,只会友好而恰当地问你人没事吧?以后千万要注意呀。我只能一味嗯嗯答应着。
我于是拿起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我忍住抽噎,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竟然先扯了几句你在哪儿吃饭了吗之类的,他在跟朋友一起吃烧烤,我说,我刚跟人撞了。
他很紧张,也不陪朋友了,要带我去看医生,我说不用,回家脱掉大衣,捋起袖子,他看到我胳膊上只是一块青紫外加一点红血丝,明显放松下来,说没事。是没事,得亏衣服穿的厚,大衣替我挡了,如果直接穿短袖摔,会惨不忍睹。
我有些失望,他还是不懂,肉体上的伤痛是次要的,那个受伤害瞬间感受到的这个世界冷冷的敌意才是让我沉默流泪的原因,路人看热闹好奇却漠然的眼神,停在自己两米外的汽车直射的灯光,都带一点死亡的冰冷气息。
我不再理他,洗了个热水澡,换上棉质睡衣,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拿起之前正在看的书继续看下去,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慌乱的心也恢复了平静。
2.
一个北漂的朋友,有次聊天的时候,给我讲了她记忆深刻的一件事,她毕业之后就去了繁华的帝都,刚开始只能住最便宜最远的出租房,拼命工作加班到很晚,挣到的钱也堪堪能维持生活。
有一天,她因为一个方案没通过被领导当着同事的面儿骂的狗血淋头,最后还甩出一句“能不能干!不能干明天赶紧走人!”她难堪极了,当即红了眼眶,却拼命忍住眼泪,等到同事都下班走了,她还在改那份方案,终于完成的时候抬起头,才发现黑漆漆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她那一格子区里一方光亮,孤独像黑暗的藤蔓一样缠绕在她身上。
看看时间,她惊得弹跳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完往车站跑,然而还是错过了末班公交车。她绝望地看着早已远去的公交车,摸摸口袋里所剩无几的零钱,想着似乎在千里之外的破旧出租屋,不远处密密麻麻的小区里透出星星点点的灯光,却没有一盏是为自己而亮,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安静,汹涌。
朋友说到这里,没有说后来她是怎么回去的,我也没有问,我想我能明白她当时的心情。朋友现在住的地方离她上班的公司非常近,公交车两站地,宽敞明亮,当然租金也不菲,她利用上班之外的时间租下各种房源,再转而出租给别人,这之间的差价已经足够支撑她在繁华地段租下来属于自己的房子。
“那天晚上我体会到的绝望和恐慌,至今记忆犹新,从那以后我就告诉自己,我不允许自己再陷入这样的境地,因为没有人安慰那时候脆弱的我,也没有人理解我那时候的感受,所以,那以后,我总是给自己的口袋里准备足够多的现金,也没有再错过过末班车。”
说完,她转过脸,朝我一笑。
独身在外的我们,在遭遇到伤害的时候,岁月也许给我们打造出一副坚硬的铠甲穿在身上,让我们不在人前落泪,装出一副坚强的无所谓的模样,然而转眼间,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又该去向谁倾诉自己当时满满排解不掉的恐慌。
其实,在伤害面前,在冰冷的现实面前,我们也只是一个脆弱的孩子,希望事后有人能抱抱自己,拍拍自己的肩膀,安慰自己说:吓到了吧?好心疼,没事了,有我在。
如果没有,那个人就只能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