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里,临近新年,年味儿越来越重,傍晚,妈妈让我们拿着她早早准备好的礼物,领着我们姐弟三人去看望一个特殊的人————恩人。
我问她:“为啥现在去?”
她说:“你小妹现在工作了,该报恩了。”很平常的一句话,却让我们既兴奋又激动。
村里的夜晚,路上灯影重叠,混合着偶尔从远方传来鞭炮声儿,妈妈时不时的嘱咐我们两句,我们就这样亦步亦趋的跟着妈妈,妈妈说这情景像极了儿时的我们,没想到,一转眼,我们都已长大成人,她忍不住的叹息,似是在感慨时光飞快。。。。。。
26年前的一天很寒冷的夜里,爸爸慌慌张张的去请村里的接生婆,迎接妹妹的降临,可是那一夜注定是不平常的一夜,因为妹妹早产,七个多月。
由于当时的计划生育政策,妈妈不得不想办法让小妹提前降生,于是爸妈和恩人连夜去了一个医院。这个地方是个特殊的地方,医生了解到了我们的来意,很快就给妈妈吃了催生药,药吃了之后,她说她身体的筋感觉都缩到了一起,那种痛苦她说她一辈子都不想再想起来,有四五个人按着妈妈,艰难的度过了一夜,小妹平安降生,妈妈如释重负。恩人一夜未睡,一直陪着妈妈到家,她才回家休息。
那一夜,爸爸急得瞬间满脸痘痘,医生说急火攻心,可想而知,那一夜多么凶险。
很快我们就走到了她家大门前,怕她家养的有狗,我们在门外敲门,一会儿从屋里走出来一个人,60左右的年纪,我知道这应该就是妈妈嘴里让喊的哥,虽然他年纪大,可毕竟辈分在那里摆着。
我们姐弟三人热情的喊声哥,由于天黑,他一瞬间没有认出我们,有点儿懵。
他也顺势把我们迎进了堂屋,进了屋才看清了我们,老嫂子看到我们,随机也明白了我们的来意,看得出,他们也很感动。
期间,他们又聊起了妹妹小时候,一时直感叹时光的飞快,一眨眼的功夫,妞妞(小妹的乳名)已经参加工作了。
大概待了30多分钟,由于太晚了,妈妈就向他们提出要回家,我和弟弟先走出堂屋,就听见妈妈若隐若现的声音传来:“……别难受了,你这样闺女也该难受了……”
我转身折了回去,老嫂子正拿着手帕一直擦眼泪,眼睛红红的,一瞬间我和妹妹握着她的手,不知所措的安慰着她,好像所有的语言在这一刻都很苍白,我和妹妹说,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她的恩情,每年都会来看望她的。
回去的路上,我忍不住的问妈妈:“她为啥情绪这么激动,为啥会哭?按理说不应该啊,咋回事?”
妈妈沉默了一会儿:“激动是有的,她也没有想到咱们去看望她,不过她也挺不容易的,她现在腿脚不方便,也没有钱看病。”说着叹息了一声。
我着急的问:“咋回事?看着也不像没钱看病的人啊?”
妈妈接着说:“她就一个儿子儿媳妇,庄稼收成的时候,儿媳妇就把钱全拿走了,还养着两个小孙子,儿子儿媳妇在外打工也不给钱,要不是有两个闺女帮衬这点儿,你这嫂子可难了。唉,家家都有一本账啊。她年轻的时候热情又仗义,做事大方,很有同情心,没想到老了,却是这样的光景。”
我安慰着妈妈:“看着她儿媳妇也不像不孝顺的人啊?这么会这样?”
妈妈说:“她儿媳妇嘴特别甜,人特别“机灵”但就是……唉,不说也罢,以后每年回来的时候都去看看她吧,咱不能忘恩。”
我和小妹忙不迭的点头,想了想,我对妈妈说:“以后我们三个会让你成为最幸福的老太太,不会让你老无所依,没钱看病。”
回去的路上,弟弟在前头走着,我和妹妹一人牵着妈妈的手后头跟着,路灯好像又亮了些,把我们的身影剪的越来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