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人的怀旧或写故乡的文字里目睹老屋的沧桑或忧郁.林海音那蔡家老屋缠绵的爱情故事,余秋雨老屋窗口望到的雪岭上游动的红头巾,鲁迅那苍茫天底下横着的萧索的荒村......演绎着不同人生的不同回忆.
从母亲家出发驱车20多分钟就能到达我童年生活的外婆的老屋.一路上我都闭着眼,思维在记忆中跳跃.那写满我童年快乐的老屋啊,会守卫我那片宁静的乐园吗?蔡家老屋那个闹鬼的兰姑娘满眼的凄凄艾艾就在外婆灯下的故事里娓娓道来.其实外婆所有的鬼故事,都有一个凄凄惨惨的美丽女子,亦或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为自己心爱的人徇情.亦或是痴情红颜等待赶考归来的相公,等瘦了生命.还有那从画上走下来的仙子为老实的汉子做好了热腾腾的饭菜......那盏昏黄的灯下,外婆一边拨弄着火盆,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讲着她的故事.小手托在腮上,常常会沉迷在故事中.甚至幻想一梦醒来外婆墙上贴的年画也会走下一个仙子,送我一个五彩的花头巾......
余秋雨反对家人变卖老屋,可他在老屋即将易主时回去住过一夜,因为那曾经舞动在雪岭上的红头巾也会和所有女人一样淹没在生活中,他选择了离开.我想象的到他告别老屋时那种心情.我相信他不会回头,但心底在滴血.我不知道我有什么理由要求保留外婆的老屋.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如他这般的告别老屋.也许是告别自己固守的一段记忆.
我听到小侄兴奋的大叫"白牛啊,看白色的牛".我知道老屋就要到眼前了.睁开眼挺直脊背,想寻找那种落寞那种荒芜,将自己融入那种氛围之中疗伤.可鲁迅那萧索.那檐上断了茎的枯草都没有啊!我酝酿的感伤怀旧的心绪荡然无存.笔直的柏油路上没有我甩着书包奔跑的尘土在飞扬,更没有外公吱哑哑晃动的老牛车.表弟的新房子高高的亮亮的,飞出的不是"宏儿"一样充满幻想的少年,却是表弟时尚又漂亮的新娘,满脸的喜庆和热情.我是该失望还是该祝愿呢?
幸好那新房没有建在老屋之上!在高高的新房后面,老屋静默着.如风烛残年的老人,低垂着满是沧桑的额头.旧的木窗格里曾经有我多少的幻想.如今黑黑的睡着.胖胖矮矮的土烟囱依旧立在墙角.那是我多少次在屋后小山头上辨认老屋的印记啊.记得在一篇作文里,还写过我站在小山头上,看黄昏中老屋的心情,最得意的一句就是:夕阳中,外婆的土房子上空,炊烟袅袅,燃起温暖燃起希望......外婆啊,如今你却睡在那片荒坡之上,你是否也看到了那矮矮的烟囱,是否也希望升起袅袅的炊烟啊......
老屋给了我一片天,一个未来甚或整个鲜活的生命.当我在寒冬的阳光中再次伫立在你的面前时,一种感动早已充斥了心空.我祈祷不要用新的建筑粉饰这久远的记忆.就让这废墟般的老屋和我们一同老去吧.
一座座老屋是怎样在作家简朴的笔下弥漫起神性的温暖,一条记忆之河又是怎样被雨水淋湿了河面啊......当时空轮回,夜幕降临,老屋啊,我们一起同床入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