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子
突然间想吃饺子了,爷爷奶奶的饺子。
我常年住在粤地,每次回赣州城看望爷爷奶奶,他们都会用老家东北人拿手绝活迎接我:亲手包一顿饺子给我吃。
爷爷一忙活起来:和面、揪剂子、擀皮子、活馅儿。。。。。爷爷擀的饺子皮很漂亮,每一张大小厚薄都很均匀,而且饺子皮中间稍厚四周稍薄,和超市卖的机器压的饺子皮大相径庭。
奶奶负责最后一“得瑟”-----包饺子,奶奶包的饺子尤其漂亮。皱褶被挤捏的恰到好处,饺肚子一定是圆鼓鼓的,像元宝一样。
吃饺子的蘸酱汁是捣好的蒜加上酱油、醋、辣椒调和的,捣蒜用的是和父亲年龄差不多大的石臼,老宝贝了。
饺子煮好后,盛上来有一股很浓的面香,蘸上酱汁咬一口,面筋道,浓浓的馅味儿并没有被蒜香掩盖,因为馅儿的配料是奶奶的独特秘方。吃完饺子后再来一碗煮饺子的面汤,感觉人生圆满了。
如今,回赣州,我再也吃不到爷爷奶奶的饺子了。《当你老了》歌声想起的时候,我总会想起和他们一起看电视,俩老打起了盹的场景。
爷爷在去年十月份走了,这个消息一直还瞒着奶奶。奶奶得了癌症,手术之后,癌细胞还是转移了,化疗让她吃不消,她就拒绝做化疗,一直扛着。
最近奶奶时常给我打电话,总是问些相同的问题,我都一一耐心的回答她,我知道她想我了,我也很想她,我们也很想念爷爷。。。。。
爷爷奶奶的饺子,里面全是爱。
棕子
今年,从端午节前到快过中秋节,父亲包了很多次粽子。我在外地上班,只要一回到家,他就开心的包粽子。
父亲包的是传统碱水粽,除了泡糯米时放点碱,粽子里不放任何其他的配料。
选米就尝试过各种糯米的口感:泰国糯米,越南糯米,东北糯米等等,最后还是觉得泰国糯米口感更好。
我小的时候,常常挨父亲的打骂,他的脾气不太好大男子主义霸权,而且在教育我方面总缺乏了一些耐心。但是他又是个很能干且追求完美的人。每一年包粽子我和妈都会被挨骂,不是包棕子的时候手指的摆放不对,就是绳子扎不紧;不是米泡的不好,就是粽叶买的不好。。。所以小的时候我总是跟他对着干,他总希望他在干活的时候,我能在旁边看,但是我总是跑开。
因为他总是一直否定我,直到我长大选择专业找工作,他从未支持过我,所以叛逆,我就离他远远的,和他保持距离。
但是今年很不一样,在父亲耐心平和的语气指导下,我包出了一个令他比较满意的粽子,并且说,等我下次回来,再包给我吃。
退休之后这几年,我看到了父亲的变化:他的脾气改了很多,虽然还和以前一样固执,但是多了几分耐心,也懂得道歉。我也更愿意呆在他旁边听他教诲和传授技艺。
爸爸包的粽子,真的和别人包不一样:从外观上来看,在传统的碱水粽上经过了改良,除了有“小蛮腰”还有棱有角;从口感上,韧劲爽口,蘸糖吃,味道甜而不腻,或者蘸麻油生抽,米香四溢。食材虽简单,可在包的过程某个环节没注意技巧,最后不是糯米撒了一桌,就是扎裂叶子,棱角的形状出不来不说,更没有韧劲爽口的口感。
父亲很爱动脑筋,动手能力强,从我记事起,他就自创研发了很多东西,当我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他也希望他的东西能有所传承。
是的,爱,也需要传承的。
蛋炒饭
蛋炒饭的前身,是油油饭。
那是我小时候在武汉吃过最香的饭。物资匮乏的年代,我的出生,父母过上了拮据的生活。饭刚煮好,妈妈就挖一小勺猪油淋上点酱油和饭一拌,就是油油饭。饭很香,我全吃光了。
随着父母多年艰苦奋斗,省吃俭用,生活条件的越来越好,我再也没吃过油油饭。但每次我去外地上班,临别前,母亲总会为我炒上一碗蛋炒饭:用上上等的花生油和酱油,升级版的还会加上火腿,胡萝卜丁,紫苏叶等等,而经典版的就属配料只有葱花鸡蛋的,有点当年油油饭的感觉。
母亲独特的拿手好菜有很多,比如香辣柚子皮、竹荪烩海参、鲜花炒蛋等等。但这些菜,都是在物资丰富生活条件好了以后才吃的上的。
但一碗简单的蛋炒饭却不同,它是忆苦思甜的所在,一碗教会我能让我过上幸福生活都不忘艰苦奋斗的精神食粮。
这些年,每当工作遭遇瓶颈,母亲始终都会陪在我身边安慰我,给我鼓励。她总爱向我:今天想吃点啥?我说,您给我炒一碗蛋炒饭吧!
爱,简单点好~
后记:最近在看南宋林洪所撰(费勇主编)的《山家清供》。《序》中写道:林洪认为,真正的美味就在家常菜里,会吃的人,不是在珍奇里吃出好味,而是在平平常常的东西里,吃出不寻常的味道。我觉得这句话说的很有道理,于是乎,我就想在平淡的生活里,找找素材,写下了这篇文章。
从祖辈到父辈都有自己烹饪的拿手绝活,可是到了我这一辈,我却两手空空,实在惭愧。
母亲看完我写的文章以后,说为何没提外婆,想当年,她的一手厨艺可是征服了众人。在我看来,外婆是木棉的象征,而且我单章已写过很多篇外婆的文章,这次就写写其他的亲人吧。
父亲很喜欢苏东坡的“人间有味是清欢”,十几年前我也在林清玄的散文中读到过关于“清欢”的释意与赏析,当时并没有过多的理解。多年后,工作遭遇一次又一次的瓶颈,更加深刻的让我明白“清欢”的意义和更加佩服苏东坡的乐观。
就此搁笔,有空再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