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看到介绍印度美食的文章或节目,我总会想起我那位整天在家做印度飞饼、咖喱和熬印度茶的印度室友poohnima,我叫她“扑你妈”。扑你妈是我在国外工作时的第一位外国籍室友,当我得知我的室友将是一位印度人时,我极力压制住我的心情,并且努力说服自己,你可以的,你可以和印度人成为好朋友的,没有你搞不定的外国人!说不定还能和她成为闺蜜呢….
嗯,我就是这样不停的给予自己心理暗示,然后才和她和平相处了整整7个月。闺蜜,显然是没有成为的,敌人倒也不至于,在公司上下的员工都讨厌和印度人住一起时,我还能和扑你妈生活了7个月,可以说扑你妈还算是一个比较好相处的印度人,当然,我那强大的内心和忍耐力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扑你妈和她的印度飞饼
扑你妈常常在家里做她们印度特有的飞饼,我吃过,却从没有真正见过她是如何制作出来的。只知道,只要家里和走廊的火警铃开始响起,便是扑你妈把自己关在厨房里飞她的飞饼。第一次,家里的警报铃响起时,我从床上翻身就起,打开卧室门,看到满屋浓烟从厨房飘出来,然后紧接着是公寓的保安们的敲门声,原来是扑你妈在她的平板锅上做飞饼,因为烟太大,换气扇也不顶用,所以直接导致火警铃响起。扑你妈当然被受到了保安们的批评,但是那之后,警报铃经常响起,渐渐的,我也就习惯了。只要听到警报铃响,我就知道我的老印室友在家飞饼了,我也懒得起床再看究竟,自己倒头继续睡觉或者窝在床上都懒得动一下。
真正第一次见到扑你妈做飞饼纯属而然。那次飞行回到家,以为家里没人,安安静静的。我便径直走进厨房,打开厨房门的那一瞬间,我惊呆了。只见扑你妈和她的印度好友两人正在厨房里,印度好友natasha正蹲在地上,手上熟练的揉搓着面,只见她双手灵巧的把一块块的面团摊成薄薄的一层,然后再一个轻功往上一飞,站在旁边的扑你妈再一个敏捷的接过来,放在她们从印度带过来的特有的印度小平锅上。就这么一揉,一摊,一飞,印度飞饼就做好了!说实话,我确实是被她们那“一飞“这个轻功震惊到了!我脑子里不停的想起了前几年重庆的火锅店里总会有一道小吃叫”印度飞饼“,有菠萝味,香蕉味,苹果味.....然后店里一定会有一位纯正的印度人在那里执着专注的飞着飞饼。而扑你妈,那专业的姿势和技术,也绝对堪称一流。
你别以为扑你妈一定是个烹饪高手,她除了会做飞饼、咖喱以及印度茶之外,就再也做不出什么了。
而就这三样东西,可以让她把整个厨房和客厅搅得一团狼藉。
扑你妈常常做完咖喱饭之后,把锅盘碗灶扔在那里几天几夜不管,最长的一次是半个月,她把做过咖喱饭的锅盘碗丢在厨房,
消失了15天。
我看着那些碗一天天从黄色咖喱变成白色霉菌。
15天后她突然回来
解释是:我休年假回家了。
像灵堂一样的卧室
扑你妈很喜欢学我,我买了个什么,她就会照着去买。
有一次,我把我卧室的床,柜子挪了一下位置,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重新布置了一下,因为新年快来到了,我还在卧室挂上了中国带来的彩灯。老Pooh看见了,羡慕不已,当天也钻进自己卧室在那里倒腾了半天,我猜她估计也在学我把家具重新摆放。之后,她又跑到了家乐福,回来时也提了一串灯回来,可是姐妹儿买的不是彩灯,而是像咱们中国彩灯的样子,可是只亮黄光。我脑补着扑你妈会把她卧室整成个什么样,但是她一直没有让我进她卧室去参观。
晚上有事找老pooh,我去她卧室找她,门留了一条缝隙的虚掩着,我轻轻的敲了敲门,没人答应。于是,悄悄的推开了一点门,这不推不知道,一推吓一大跳!我都看到了什么?!
扑你妈的房间闪着微弱的灯光,一张单人床放在了房子的正中,床边缘围了一圈只能亮着黄光的“彩灯”。对,你没有看错,她把那一条“彩灯”围着床绕了一圈,请脑补画面,像什么,像那什么来着,我不敢说。
扑你妈人呢?再推开一点,看到她面对着化妆台的镜子闭着眼睛席地而坐,化妆台面上烧着印度焚香,房间里荡漾着印度教念诵的歌曲......再加上旁边的那一圈闪着黄光的灯带以及放在屋正中的床,真的就差床上再躺一个人了!
我默默的关上门.....我神一样的老印室友,总是带给我神一样的“惊喜”!
不会用电器的扑你妈
扑你妈还不会用洗衣机
在我教会她使用洗衣机之后,她就以为什么东西都能用洗衣机洗,于是她会把运动鞋也扔进洗衣机里。
我真担心,她会不会哪天,把自己脑袋也伸进去洗头发呢?
扑你妈也不会用烤面包机
所以当我教会她如何使用时,她就把葱,蒜也放进去烤。
扑你妈的抱怨之信
我和扑你妈一直这样,不温不火的,和平相处了7个月。
然后突然有一天,我facebook的消息里,收到了她给我发的一条长长消息。
至今,我也不会忘记她那封信的内容。
她在信里,用了很多词汇抱怨我从来不在家里打扫客厅的卫生;
抱怨了我在厕所洗澡,会把地板弄湿,而不拖干;
并且强调了她整天打扫客厅卫生,导致这7个月来腰间劳损;
最后给出指示,厨房的4个炉灶,我们要平分,一人只能用2个炉灶来烧菜….
当我读到这封信时,刚下航班回家,
积压了我7个月的怒火,终于燃烧,
我用了比她多3倍的文字一一回击了她。
我告诉她:
客厅是公共区域,可却被你和你的印度姐妹们占有,你们把饮料空瓶乱扔在客厅,把流着鸡蛋液的生鸡蛋壳扔在客厅,把吃的咖喱饭扔在客厅,我为什么还要打扫客厅卫生?
客厅对我,只是一个连接大门和卧室的通道,我只是个过路者。
我不懂一个整天偷我洗发水,护发素,洗面奶,牙膏,香皂的人怎么会好意思来要求我?
从第一天搬进公寓,到最后一天她离开,扑你妈的厕所里永远只有一块香皂和一把牙刷。
我不知道她是如何拿着这块香皂洗头,洗脸,洗衣服,刷牙的?
这封信,是我和扑你妈7个月来的第一次深层次的交流。
她抱怨了对我的不满,
我加倍的还击了她,
但是之后,我俩依旧和平相处着。
抱怨,回击,
仅限于文字。
这封信不久,
扑你妈就辞职了
她只是说想家了,
我不知道哪天是她的last working day.
也不知道她具体哪天回的印度。
我只记得,某个凌晨,
我拖着行李从阿尔及利亚飞回来,
刚进屋,
看到家里一片狼藉,一片狼藉,一片狼藉…..
我呆了3秒,
反应过来,她回印度了。
我不顾睡意,不顾自己刚飞完几个小时的航班,
执意的,充满能量的,
在凌晨2,3点钟,
开始打扫房间。
然后在黎明到来时,
我感觉整个公寓也跟着太阳的升起,变得明亮了。
看着整洁的公寓,我发现少了点什么?
恩…烤面包机没了。
扑你妈在临走前,把公司发的烤面包机带回了印度。
扑你妈走了之后,公寓搬来了一位新的室友,
她叫karmel ,是个菲律宾人,
我很喜欢她,
因为她有着菲佣的特质。
她温顺、安静,
并会把家收拾得干干净净。
但是我偶尔还是会想起我的印度室友扑你妈
想起那么一塌糊涂的她,还是会经常在我哈欠连连的时候,给我端一杯印度茶;
想起她总是会模仿我买同样的衣服;
想起我明知她是印度教徒,不吃牛肉,却总在家里做“青椒炒牛肉”然后恶作剧问她:你吃吗?
想起我们搬进公寓的第一天,水管爆了,我们房间被淹,
想起我的手足无措,她的淡定勇敢,
想起她让我坐在客厅的餐桌上等救援,别下来,
她去叫保安,联系公司修水管...
前段时间,
我上了好几年没上的Facebook,
看到她在我离职后
每年都在我生日那天给我留了言,
祝我生日快乐。
我看到他和他学计算机的印度男朋友在美国的照片。
想必她现在,一定很幸福。
有很多人
在我生命中
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没有带走什么
却留下了一沓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