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飞昆明的机票频繁取消，北京疫情又在反复，我只得继续宅家，这给了我一个观察与和解的好机会。近10日最惊喜的发现是关于姥姥的。
我是姥姥、姥爷带大的，11岁时才离开他们去外地上学。在这之后，我就没有和他们朝夕相处生活过。这次宅家，是成年后和姥姥朝夕相处最长的一段时间。
我和姥姥的相处是自然平和的，之前每次回来，从来没有因为姥姥而生过什么情绪，而姥姥对于我也是无限宠爱，给了我很多“特权”。比如，我可以每天背铺板到中午不被批评，做饭时优先考虑我爱吃什么，在家放音乐跳舞会被大夸特夸，看电视手机刷剧那都是在学习等等。总之，在姥姥眼里，我就是主角，十全十美，无所不能的。
这次宅家却很不同。
刚回来，姥姥就对于我回家这件事产生了质疑。见面问我的话是，“为什么回家来啊？”我说，想妈妈，想她了啊。她却说，我有什么好想的。刚听到时，我感到很迷惑，就和她解释说，我自己去大理一年半都没回来过了，当然想啊。她并没有给我什么特别的回应。
特别的回应是指抱抱、贴贴和亲亲。以前我回家，都是逢年过节回来的，从来没有在工作日回过家。每次回来也就三五天，即便是上学放寒暑假，也不超过10天。那时回家，有一种“衣锦还乡”的错觉，我在学校，或者是在工作时，获得的很多“成绩”都会被我妈妈声情并茂的讲给她听，而这些“成绩”都是符合她的认知和标准的，以及她在小区里玩得好的老姐妹们也能理解的。姥姥会和我讲，她出门经常同别人夸我，先是我没读高中就考上了研究生，再是我在政府工作，拿了北京户口，又是我在北京的高中当老师，诸如此类的。这次回来没有贴贴和亲亲，我们只是抱了抱，我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很多疑惑。她也没有多和我说话，就看电视去了。对了，这是我唯一一次回家是没有带礼物回来的。
我还发现，我家的氛围和云南人的家乡宝是很不同的，会把人往家外推。我姥姥是16岁一个人离开广西老家跑去新疆谋生存的，40岁了才带着我妈妈回老家看看。现在很难想象，50年代，一个花季少女身无分文，是如何从广西跑到新疆的。在她那个年代，特别是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很多人都是离开家乡讨生活的，在家乡可能就是食不果腹，挨饿等死的。这就不难理解，在姥姥的观念中会认为，待在家里有什么好的，没本事才待在家里，有本事的都出去赚钱了。姥姥现在不会讲这样的话了，她90岁了，或许心里也明白，不论自己再要强，生病的时候还是需要家人照顾的。可是这些话却一直飘在我家的空气里。
家的空气里飘着很多灰尘，什么时候开始有的，怎么影响着我们，大概率是没有觉知过的，有些还吸入了肺里。这些灰尘经常会让人忘记，空气里除了有灰尘，还是有养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