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钱,没房,有饥荒,你肯嫁给我吗?”
“肯!”
“为什么?”
“因为你敢说实话!”
他拥我入怀“这辈子遇见你真好!哪怕没有结局!”
我和老公相识于07年的冬天,我当时正在卖玉米种子,开票、收款是我的主要工种,虽挣钱不多(每月400元),但工作还算体面,每天在手里路过的钱都是以万为单位的,忙的时候很忙,闲的时候就搬个椅子在外面晒太阳,单身的生活也称得上惬意。
他是出租车司机,光头,眼睛不大,双眼皮,脸色略黑,体态略胖,属于结实型男,初次走在村里的主路上,都说“白瞎我这个人了!”
那你说我图啥?就图个心里踏实,跟他在一起,有我存在的价值,他死了女人,我没了男人,他没房,没钱,除了疼我,他一点资本都没有。
租了房子,娶了我,脚上一用力,踹个半宿,这就有了家。
他心疼我因前夫的去世而受伤害,半年内全程“养伤”,他说我曾经太累了,认识他太晚了,要把我以前遭的罪,在他这都找回来。
虽然是“新婚”,可他舍不得耽误一个班,因为每天晚上他都能挣回二百多块,大多数都是零点以后回家,我因惦记他,多半也是睡不着,闲着就给他包饺子,他说,那段时间是他吃饺子最多的阶段,而且全程都不用参与。
他会做饭、炒菜、面食,什么都会,用他的话来讲就是不会“生孩子”,所以最大的愿望就是我再给他添个娃。
但是结婚前,我和她说过,我曾经因病切除一侧输卵管,怀孕几率低,前夫患有不孕症,我到底能不能生,自己也说不准。他说“这我不在乎,反正我有个姑娘,能生更好,不生,她就是你亲闺女!”
说的我心里热乎啦的,他也许就是上帝派给我的男人,还赏赐给我一个女儿!
小时候家里穷,就跟妈学会了过日子,还饥荒是我俩共同的目标。
他看我舍不得花钱,就会让白班司机(他堂弟)直接买水果回来,既节约了时间,也免去了我的数落,所以就是最困难的时候,他也没穷我。他总和我说“花剩下再还饥荒,别苦了自己,跟了我不享福也不能遭罪啊!”但无论他怎么说,我也是受着债务的影响,很少买衣服,他不太爱穿,也就忽略了这一点,索性就省下了这笔钱。
其实他心里还装着一件我不知道的事:一个月后,他的车挂号的公司,所签的合同到期了,这又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他是一点着落都没有,怪不得那几天,我看见他嘴角起泡,他自己默默地承受着渺茫的明天。
他还是去找了我俩的介绍人:他三姨,他的贵人,是老师,一直帮他的人,他不愿意开口,但这也是他唯一能求的人。
当然我也跟着去了,说明来意后。他三姨也很为难,他有个败家的三姨夫,人称:大好人,对谁都好,就是拿不住钱,是我的本家。论辈分还得叫我一声“姑”!
只要老公吱声,他三姨夫一定帮忙,可最后这事还得落实到他三姨头上,三姨舍不得她外甥,就跟婆婆张了嘴,一分利借了三万块钱。
老公的心终于放下了,这一关算是过了,钱的问题落实了,可挂号公司这边又出问题了,原来的公司涨价了,需要换一家公司,可哪有那么容易,一个个朋友帮打听,找熟人,这时候又出现个插曲:一司机提议几个不错的哥们个要去旅游,我哪有这个心思,可老公却非要去,说“反正车也干不上活,难得XX张罗,他有认识人,免所有门票。去!”
这是婚后一个月,第一次旅游,不知是老公心大还是特意哄我开心,瀑布前、游船上、纪念性的石碑旁,都留下了我俩的身影,同伴们还戏称我俩是“天生的一对”!
“唉!嫂子,跟你说实话,没认识你之前还以为你缺心眼呢!真的!我大哥那时候,穿一黄棉袄,车就是他的家,我们都管他叫‘黄棉袄’没想到你这人还这么好!”
“大哥!你真牛逼,这辈子娶俩媳妇,我这一个还没有呢!”
“那你像大哥学啊!”
“不的,那可不的!”他听出了端倪,大伙都笑了!
吃、喝、玩成了我们的主旋律,老公丝毫不因为有饥荒,有心事,而影响我的快乐!
那是我的第一次旅游,而且是在一切条件都不允许的前提下,有的只有老公爱我的心!
也许是上天的眷顾,回来后顺利挂号了一家公司,老公又开始了他黑白颠倒的生活,甚至都不认识了太阳。说实话,那段时间是我最心疼他的日子:零点回家,早晨四点起床给白班司机送车,每天都是在迷糊状态下,不得不醒来,看他困的样子,真是心疼极了!
每个零点的时候,我即使已是熟睡也会自然醒来,好像是特制的人体生物钟,他第一声敲门我就能醒“今天跟你说个事,保证你精神,刚才差点被抢了!”
本来没想起来的我真的是一激灵“咋的了?”
“刚下车那俩小子迷彩服里包的砖头子,被我撇下去了!”
“你别断章取义,细说说”我追问着。
“他俩在XX处上车,也没说出来上哪,一路上,我们就聊天,看样子他俩也是学生,他问我开车多久了,一天能挣多少钱啊?我说挣多少钱能咋的,前妻有病遭钱,买车贷款,公司踢车,再挂号,再娶媳妇,全他妈是饥荒,我们就这样聊着,他俩还说不出来去哪,我也大概看出来了,他们就是附近学校的学生,来到学校门口就被我无条件地撵下了车,后才发现,衣服里包的东西,临走前还嘱咐了一句,小小年纪要学好啊,别让你妈操心!”
我悬着心听老公讲完,而他就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我此时已困意全无,听得是毛骨悚然“那你以后开白班吧!咱别开夜班了,太可怕了!”
“没事!我车上有准备,大老爷们啥都怕,咋挣钱那,啥时候能给你自己的房子啊?”
以后的日子,我总是等老公回来才睡,不知道能起啥作用,但在家陪着他也好,他回来总能吃到我给他准备的饭菜。
隔年,一直由她姥姥经管的女儿回来了,我的生活开始丰富起来,无论是在经济上还是在精神上都给了我很大的压力,但都被我俩一一克服了。
我建议租个楼房,给孩子一个好的环境,他虽有压力,也勉强同意了,因为我俩住的房子也确实太小,都没有孩子活动的空间。
孩子的回来他又做出个决定:有啥事,我说她,这样她就跟你好,疏远我,有利于你俩相处。
老公不浪漫,但他的说法和做法却总是暖心的,这也许就是他娶我的资本吧!
自从孩子回来后,因各种原因,我们搬四次家。
最后一次搬家是个大冬天,是因为我们租的地方太潮,反了霜的墙壁在室内温度上升的时候就往下淌水,婆婆来我家住一宿就心疼地让我们搬家,怕我们因受潮而得病,周围的邻居都处的不错,东家虽说舍不得我们走,也没办法,另外一家为我俩现搭的炉子,苦的日子就靠老公的怀暖着!
家,在我俩精心打理下,终于还完了所有的饥荒,那年姑娘七岁。
她会问“妈!咱家还欠别人家钱吗?”
我很惊讶“咱家不欠任何人钱了!”
她没说话,但她知道了!
这时候又有人劝我俩回本屯盖房,老公胆子小,怕盖不起来(早已冻结不让盖房)“你不怕给扒了啊?”
“不怕,走一步看一步!”同年,我家唯一挣钱的工具——出租车也到了年限,不得不卖了。
那时,孩子上了二年级,我在一家药厂上班,老公全职在家张罗盖房的事,因为明知是拆迁区域,也不用盖得太好,差不多就行了,全款花了三万多块,我是一个班都没耽误,一顿饭都没做,老公总把最暖的心给我!
这次搬家是我最高兴的一次!是2011年6月11日。
“媳妇,我们有属于自己的家了!”老公很激动“他妈的,这辈子结两次婚,都没有自己的房子!”
老公的命很苦,没结婚的时候,爹就死了,妈改嫁了(家穷没办法),他自己成家、攒钱加借钱,盖了房子,房子还没住上一年,媳妇患病,他不得不卖了房子,给媳妇治病,最后还是人财两空,没了房,死了媳妇,留下个两岁的女儿。
一个女儿确实有些孤单,我去了医院,原来,仅有的一侧输卵管还堵塞。
这时的我俩已经攒下些钱了,他早就有做试管婴儿的心,为了圆我当“妈”的梦!
我们就去了东三省最有权威的“沈阳盛京医院”。
那段人生最痛苦的经历,是常人所不能体会到的。用我的主治医师的话讲“有钱,有时间,失败后能承受的住打击!”做到这三点都很难。
我永远也忘不了也不忍回视,针刺破我的子宫,取出卵子,再拿去与老公的精子结合,培育成受精卵,再送回到我的子宫,我静静地养他(她),两个月以后,一团乒乓球大小的白色绒毛状物体随着大量的血液涌出,空了子宫,彻底破了我做母亲的梦。
麻木的我连哭的勇气都没有,这是第二次移植,也是我在这条路上跑的第二年。险些要了我的命,我偷偷地流泪——放弃了!
老公还诙谐地说“不下蛋就不下蛋吧!别再给我这老母鸡折腾没了!”
我知道老公是安慰我,他喜欢孩子,更喜欢能有一个我俩的孩子,可一切事与愿违,我的人生就差这一笔不成圆!
钱!已经花没了,我俩又回到了从前!
“我没房,没钱,有饥荒,你肯嫁给我吗?”
“肯!”
“为什么?”
“因为你敢说实话!”
他把我拥入怀中“这辈子认识你真好,当初真的没敢相信你能嫁给我,幸亏我跟你说了实话!”
“是啊!当初你三姨可没告诉我你有饥荒。”
“我三姨是怕你不同意,没敢说!”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呢?”
“不跟你说,万一成了,这钱能对上账吗?”
“现在我还是没房(楼房),没钱,没车,你还愿意跟我吗?”
“我愿意!”
“为什么?”
“你把所有都给了我!”
只要你愿意,我的肩膀是你一生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