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剧《和歌子酒》秋冬一集中,有一盘薄薄面衣的炸牛蒡。
“根菜类容易让人暖和起来”,看起来莫名亲切,想到南宋·林洪《山家清供》记载有一种名为“酥黄独”的更加复杂的油炸食品:
“雪夜芋正熟,有仇芋田从简载酒来扣门,就供之,乃曰:“煮芋有数法,独酥黄独世罕得之。熟芋截片,研榧子、杏仁,和酱,拖面煎之,以为甚好。诗云:“雪翻夜钵截成玉,春化寒酥剪作金。”
寒季、配酒、油炸,多么类似。
黄独是薯蓣科薯蓣属的Dioscorea bulbifera,芋艿是天南星科芋属Colocasia esculenta。不过《中国宋代菜点概述》等文介绍时,皆取芋为芋艿的含义、认为酥黄独是芋头食品,这是错误的。另外“根惟一而色黄”所以取名为黄独,现在把其地下部分归为块茎,而不是根。仇兆鳌注:“黄独,状如芋子,肉白皮黄,蔓延生,叶似萝摩,梁、汉人蒸食之,江东谓之土芋”。
“芋”是土芋简称,而土芋在记载中并非是土芋艿的意思。
《中国宋代菜点概述》译文“……芋艿有多种煮法,唯有炸酥的土芋有世间难得的好味道,把煮熟的芋艿切成片……”则是将当时土芋与现在芋艿混为一谈。明代方以智《通雅》中有“黄独,又名土豆土芋,实非芋类”一说。
植物的块茎富含淀粉,代替粮食可充饥。“《学林》江南人谓之土卵形如芋蒸食之甘美可充饥”、“《本草》诸魁注:黄独,肉白黄色,汉人蒸食之。江东谓之土芋。余求之江西,江西谓之土卵,蒸煮食之,类芋魁也”。北宋吴则礼则写有“又不见便便瓦釜煮黄独,媚此枵然转雷腹”,宋代释绍昙《煨芋》中有“粪火香凝午梦初,烂煨黄独替春蔬”。
饥馑果腹的做法远没有酥黄独考究,蒸煮煨而已。如果现在是简单复原,可以用许多种薯类代替,一尝千年前的滋味。黄独并非是流行的食物,古人也有不知不识的,杜子美的“黄独无苗”一句诗曾被尴尬地改为黄精无苗。
“酥黄独”条目还见于明清笔记。
“酥黄独方 熟芋切片,用杏仁、榧子为末,和面拌酱拖芋片,入油锅内炸食,香美可人。”《遵生八笺》明·高濂
“酥黄独 熟芋切片,榛、松、杏、榧等仁为末,和面拌酱,油炸,香美。”《养小录》 清·顾仲
做法大同小异,将煮熟的黄独块茎切片裹上坚果碎末面粉之类油炸,与《山家清供》相比删去了雪夜这场景。陈藏器《本草》:“黄独,遇霜雪,枯无苗”杜甫有“黄独无苗山雪盛,短衣数挽不掩胫。”之句就是指这点。食物储备充足暖饱前提下,才出现熟制黄独的加工进阶版“酥黄独”,类似于,蒸熟土豆后再加果粒炒做土豆泥。
《遵生八笺》中,酥黄独归于甜食类中的,属于点心。此书的野蔬类中山芋头有类似记载。“采芋为片,用榧子煮过去苦、杏仁为末,少加酱水或盐,和面,将芋片托煎食之”。这的“芋”也非芋艿,并且“山芋”不是指番薯。而是山药。李时珍引吴谱《本草》“齐鲁名山芋,郑越名土藷,秦楚名玉延”、《本草衍义》:“薯蓣,因唐代宗名豫,避讳改为‘薯药’,又因宋英宗讳曙,改为‘山药’”、《神龙本草经》:“署豫,一名山芋。味甘温,生山谷”。
在高濂的《遵生八笺》中,芋饼方制作中提到“生芋奶”,山芋酒的制作中则是“山药一斤”也可加以佐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