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故事

        病房里昨天住进一个84岁的老爷爷,说是老师范生,年轻时来支援边疆,从此就在143团扎了根。

        老爷爷写得一首好毛笔字,拥有渊博的学识,令人艳羡的口才,经常给人讲述古今历史,评论历代名人。

        这些是前来陪护他的女儿告诉我们的,说老爷爷一生脾气很好,几乎从未发过火。

        刚进来时老爷爷明显有些糊涂,时而沉睡,时而清醒。一醒过来必要问这是哪里,这边才告诉他,过会又要问同样的问题,女儿感叹说,老糊涂了。

        今天上午女儿出去买东西了,老爷爷似乎精神很好,开始给我们讲述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故事,讲到毛泽东,满满的敬意,讲到十大元帅的名字,如数家珍,讲到他们年轻时的生活,感到亲切,充满怀念。

        他说话的声音低沉缓慢,又幽默风趣,即使来新疆已经几十年,仍不改甘肃乡音,听着他的讲述,忽然就想起了我的爷爷。

        我的爷爷去世时83岁,和眼前的老爷爷差不多大,至今已有近十年了。

        爷爷留给我最深的印象,是留着长长的白须,背着双手,站在我们家门前的土坡上望向对面的山谷,若是忽略那弯曲的脊背,还真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那是我见爷爷最后的样子。

        据说,爷爷的爷爷在清末时有一官半职,家底比较厚实,也曾奴仆成群。到爷爷的父亲那一代,就渐渐衰落了。

        爷爷的父亲染上了大烟瘾,气死了自己的父母,变卖了家产,害死了妻子,最后凄惨死去。

        当时,年仅十几岁的爷爷身无分文,他找了一块凉席,把父母的尸体放在上面,找来绳子一捆,用瘦弱的肩膀一步一步的拖着,从天水市区一直拖到偏僻的小县城,找了一个有人的山区,埋了父母,凿了一孔窑洞,在这里安家落户。

        后来爷爷跟着一个泥瓦匠学了一门做花盆的手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这样一过就是近十年。周围的乡亲怜惜这个有孝心的孤儿,都很照顾他。

        爷爷二十多岁时,还没娶上媳妇,这在当时算是大龄青年了,有好心的人给他牵线,说后山有一户人家生了许多闺女,实在养不起,急着找人家,爷爷就用养的七八头牲畜换回了比他小八岁的姑娘,那人就是我的奶奶。

      奶奶当时才十几岁,跟了爷爷后能吃苦,和爷爷一起把小日子过起来了。

        爷爷奶奶一生共孕育了13个孩子,活下来了9个,六儿三女。因为子女太多,总是记不准儿女的生日,最好的证据是我的父亲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8号还是18号,只知道是阴历八月,为此,我母亲没少嘲笑他。

        奶奶已经92岁高龄了,耳不聋眼不花,还能到菜地干活,如果爷爷还活着,今年刚好100岁,可惜爷爷没有等到这一天。

        看到临床的老爷爷,感觉很亲切,不仅仅因为他是甘肃老乡,更是因为他是千千万万个“爷爷”的缩影,正因为有了“爷爷”们,才有了各家族一代又一代的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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