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武装起来的少年

我认识小默同学的时候，在五年级。很青涩，很青葱的样子。他作为留级生留在我们班。其实那个时候我们的学校不大，没有围墙，周围没有高楼大厦，下雪的时候还可以去到外面的山坡上堆雪人，扔雪球。一个学校只有六个班，而我们五年级只有22个人。已经忘记了多少个男同学，多少个女同学，只有总数记得很清楚。

五年级留在我们班，穿着一件白T恤，一条五分裤，头戴白色帽子，以及一双不太和谐的夹趾拖鞋。因为那时候的男孩都那样穿，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给人的印象就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成绩不好，喜欢打篮球，喜欢和一群好哥们到处玩，到处冒险。记得最疯狂的一次就是他们一起去山洞里探险。拿着手电筒，就直接进去了。完全没有怕的样子。探险完之后，就开始对班上的人大吹特吹。不过他说的也倒是事实。因为好奇，后来也跟着去了一次。

结果就是同行的女孩子有被吓哭的。那时候的男孩子什么都不怕，也不懂得照顾女生，拿着手电筒就往前冲，完全不顾后面的人。直到后面的女生哭了，他才又连忙走回来。

小默同学的脾气算不上好，用其他同学的话来说就是小气了一点。当然，他只是在有的方面。六年级的时候，班上来了一个新同学。之后新同学就引发了一场告白。这场告白持续了很久。因为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告白。班上好多的男生都开始告白。而他们告白的对象竟是同一个人。暂且叫她小白吧。

小白那时候在班上成绩也不算特别好，因为不是经常第一。活泼，外向，在班上人缘也还可以。这应该就是她吸引男同学的原因吧。自从新同学告白之后，班上其他对小白同学有意思的男生也开始了告白。

其中就包括小默同学。刚开始的时候，小默同学是这样对她说的，我们班的男生都喜欢你，但我不喜欢你。

第二天，小默同学又这样对她说，我五年级的时候就喜欢你了。那时候的少年脸上挂满了笑意。

一年时间，好像不长也不短。

之后的日子，小白同学每天就被这些男同学‘’骚扰‘’

小默同学曾经给我们看过他写小白同学名字的本子。一本本密密麻麻都是小白同学的名字。那一瞬间，我是惊讶的。想不到，表面看起来不靠谱的同学竟这么深情。更想不到的是，才12岁的年纪，他们就都懂了什么是喜欢。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他为小白同学做出的改变。渐渐地，他身上竟有了其他男同学没有的成熟。可是后来不知道是谁传的谣言，说小白同学喜欢已经转学了的有个人。那个人自从五年级之后，就没有再在他们的故事里。

听说小白同学总是和一个人聊得很来，听说小白同学喜欢他，听说小白同学讨厌他们......后来也不知道小默同学和他的同党们怎么想的，反正就达成了一个共识。把小白同学让给那个人。然后覃彦同学还对班上的人说，他喜欢上了班上的另一个人。很狗血的剧情，很狗血的让步。很少年的做法。

后来在社交上，我问出了当初他说他喜欢另一同学是不是真的。那方的他是秒回，他说，是假的。

我默了。原来同学喜欢这样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然后，忽然就想起了小白同学冲进厕所去哭的一幕。小白同学冲进厕所去哭是因为受不了有一个男同学对她的恶言恶语。后来出来的时候，眼睛都是肿的。却只有女同学去安慰。

我曾目睹过很惊心的一幕。大概是小默同学觉得很不爽，很不爽小白同学对他的的态度，竟拿着自己的书就开始撕了起来。当时他的样子很吓人，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小白同学更是在旁边不知所措。这个过程一直持续了几分钟。后来就不了了之。

之后的日子里，小默同学和小白同学再没说一句话。然后小升初。

小默同学去了县里念书，而小白同学在镇上。三年之后，我才又有机会和他联系。那时候，已经上了高中。他依旧在县里读高中，而我在市里。

也是在高中，关系才又慢慢地联系了起来。我不知道那三年大家都是怎么过的。好像有同学辍学了，好像有同学已经结婚了。才1314岁的年纪就结婚了，听起来有多么的不可思议，可这又的确是事实。

不知道小默同学在县里读书的时候是不是回炉改造了，中考的时候，竟考上了县里最好的高中。不过，在qq上经常看见他发的照片，只是有好多的受伤的照片，下面有人评论打架了，被人砍了。他轻描淡写。

三年没消息，三年没说过一句话，也只有在新年的时候才偶尔见到。可因为有近视，每每都看不清楚。好像长高了，好像变白了，一切都是好像，各执一方，却只能微笑。

说不上遗憾，应该仅仅是怀念吧。

我一直以为小默同学会好好地读书，考大学，毕竟他都考上了高中。他以前的成绩可是不敢恭维的。结果高二的时候，他在qq上更新了一个动态。一张网页照，征兵的网页照，上面写着他的信息。各种信息。那一刻，说不惊讶是假的，平时那个经常打架，经常住院的小学同学竟然要去参军了。我就好像中了彩票一样惊讶。

为此，我还特地去问了他。谁知道他轻描淡写地说，是啊，保家卫国嘛。

保家卫国，这个词，是我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笑了，觉得很不可思议。以前总爱抽烟喝酒，打架住院，好像对一切都不上心的小学同学要去保家卫国。

大概几个星期之后，动态又更新了，又是一张照片。一张红色的贴纸，上面有几个名字，小默这个名字大大地印在上面。这一刻，才觉得真实，原来，小学同学真的要去参军了。之后，我们在上课，他在老家等消息，一切都顺理成章了，小学学校为他举行送别仪式，整个村的人都来。镇上的政府为他举行送别仪式，来的人数不胜数。鞭炮，大红花，一切都准备得很充分，他身穿一身军装，一看倒还真的有军人的气质。我猜那一天，他应该觉得自己是光荣的，当然也是很不舍的。因为他要去西藏，离老家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很远很远。遗憾的是，那一天，我们都在上课，只有亲人去送，没有同学。他的那些合影，挂着大红花的合影都是在他的qq空间里见到的。

他并没有告诉我们他要去当兵了。一个个都只在他的空间里知道。

他在空间里说，要三个月不能有手机了。

他在空间里说，总算熬过了最难的三个月。

他在空间里说，2016年的九月参了军，不知道2018年的九月怎么办。

他在空间里说，小时候渴望穿上军装，现在穿上了又不知道怎么办。

......

我曾对他说，我也想去参军哎，不过好累啊。

他回，参军就是前几个月累。

忽然就觉得这就是每个军人的魅力吗，不怕苦，不怕累。一切都已经成为习惯。规规矩矩的，竟不再感到有什么不妥。

好像从小默同学去当了兵之后，他给我们的感觉就已经变了。军人的气质慢慢地体现了出来。一瞬间，全是感叹。抽烟喝酒还是会，打架住院却不再了。

距离小学已经过去了六年，六年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不仅仅是性格，更多的是气质。在我看来，小默同学从带儿郎当变到勇于担当，这个过程不算长，但也不短。

好像在我记忆里，真的就只有那个戴着帽子，穿着白色T恤的青涩的小少年。敢冒险，敢闯祸，不知道为什么就发脾气的少年。

如今记忆里就又多了一幕，穿着军装敬礼的一幕。目光坚定，笔直的站着。好像是毫不妥协。军队里教给他的东西，除了身体素质，大概就是气质最为突出了吧。

每个人都在成长，每一个时刻都是成长的最佳时刻，关键在于你好不好好把握。可能我们都只是一杯白开水，经历多了，就变成了一份颜料，而颜料要画出来才最好看。

不知道小默同学今后的人生会怎样，但我知道，作为一个军人他应该很自豪，因为他曾经至少奉献过自己的一份青春。带着热血，带着自己的一份期待，带着自己小时候的一个梦。

我想，他就是被武装起来的少年。

少年带着一身骄傲，进军军营，再见已是一个被荣光包围的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