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怪物搏斗者，须小心自己成为怪物。

         当你长久凝视深渊，深渊也会把你看透。

                                    ——尼采《善与恶的彼岸》

（1）

     是夜，丁仁透过显示屏看着拘留室角落把头埋在双腿间坐着的少年，他保持这个姿势好几个小时了。两天来问他什么都沉默不语。

     昨天早晨，丁仁接到一个报警电话，称自己杀了人，地点在北新二中。不待丁仁说话，电话便挂了。

     北新二中高三年级组办公室，一个少年面色阴郁的坐在凳子上。旁边是倒在血泊中的中年男人。第一个发现者是保洁人员，她每天7点就到了，负责教师办公室和厕所卫生的打扫，像寻常那样，她从四层顶楼的办公室开始打扫，整个高三年级在四楼。她打开办公室的门，满目鲜红，一个男人躺在那里胸口插了把刀，旁边站着个少年背对着她。一秒之后，惊叫声响彻整幢楼。一楼有两个值班的保安听到声音，预感出了事，迅速跑上楼。看到眼前发生的惊呆了，他们从未处理过这样的情况，年长点的保安见多识广，吩咐一起的年轻小伙子，别让任何人进来，赶紧报警。正在这时，少年冷静的说:“不用了，我已经打了电话。”

     以上便是丁仁赶到现场了解的经过。

     杀人的少年叫李博，17岁，是北新二中高三一班的学生。据他的老师和同学反映，李博学习成绩平平，为人孤僻不爱参加班级活动，没有关系很好的死党，对人彬彬有礼却保持距离，和老师没有起过冲突，最多上课睡觉或迟到被训。

     李博的母亲在他出生时难产而死，和父亲相依为命。他父亲在一家私企担任职员，最近几天随老板出差去了外地，听说儿子杀了人，立刻买了当天的机票回来。他表示儿子从小到大很独立懂事，没让自己操过心，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

     被害的教师叫王冕，39岁，是北新二中高三年级组组长，教英文。作为特级教师，教学上很有一套，在多次公开课比赛中获奖，权威杂志上刊登过论文，所辅导的学生国家各类英文比赛均有名次。总归王冕看起来是不错的好老师。这届学生是他今年才接手的高三生。法医鉴定，死者头部有重创，是一旁掉落的喝水杯子所致，但致命死因是胸部的那把刀，经检测，刀上的指纹确定是李博的，刀是常见的家用水果刀。

     第一发现者保洁人员应该与本案无关，她受到了不少惊吓，直嚷着要辞职不干了。

     随后到的两名值班员，年长的叫孙诚，在北新二中干了多年，年轻小伙子是邓建设，去年才来。孙诚值了一宿夜班，早晨邓建设过来接他的班。两人称，一般高三年级比其余年级多了一节早读课，所以学生和老师到的比较早。王冕和李博先到学校的时候，并没有几个人，为数不多的学生也都在自己教室自习，没有听到什么响动。

     那么李博为什么杀人呢？丁仁点了一根烟，闭上眼陷入了沉思。

     又是一大早，丁仁带着小米和六子来到了北新二中。这是案发第三天，学校恢复了秩序——起码表面上是这样。发生命案的办公室暂时关闭，血迹已清理干净。校长接见了他们，当丁仁提出想审问高三一班每位学生的时候，校长婉拒了，她表示既然凶手抓住了，希望他们私下调查不要将此事扩大，更不要打扰学生的学习，已有家长把孩子接回家了。在丁仁他们费劲口舌多次劝说后，校长仍不同意:“丁警官，请你们谅解一下吧。高三正是人生关键转折点，谁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考试，学生的情绪已经受到了波动，该说的我都说完了。”

     丁仁无奈只得放弃，准备回去想想从别处找突破口。在他们走出教学楼，一个女生叫住了他们:“等等，你是昨天来过的警察吧？”“是。”“这个给你。”女生塞给他个纸条就跑了。“喂—”丁仁喊她，女生没回头。疑惑的丁仁打开字条，上面只有一句话:“王老师该死。”

（2）

     谋杀案发生三天了，辛涵往常那样上下学，可每晚她都难以入睡，或者好不容易睡着又从梦中惊醒。

     梦里的她试图跳过面前悬崖，每当她快跑到崖边上，因为恐惧而放慢了脚步，眼前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猛的睁开眼，床单被汗水浸湿了，噩梦，辛涵望着天花板，她不知道何时是头，现在开始的每刻是煎熬。想到在监狱的李博，她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