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谢谢你还在我身边
从小,我就很害怕和亲近的人分离,尤其是情感上对我妈妈很依赖,特别担心放学回家看不到她。
所幸,在我整个成长过程中,妈妈经受住了外界的大部分诱惑,什么去广东打工很赚钱,某某过年又赚了多少万回老家,都没怎么打动她远走他乡,这是我想起来最自以为豪的一份记忆,因为很多同学都是跟随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被迫做了多年的留守儿童。
唯一一段痛苦的经历,是我小学五年级那年,妈妈去了临省湖北扎珍珠。我11岁,妹妹6岁,我在家和爸爸住一起,妹妹寄住在外婆家。
当时家里收入来源少,经济很拮据,连基本的有线电话也没能安装。每次老妈打电话给我,都只能打到附近的小卖部,然后老板娘就会托邻居过来,喊我过去接电话,“张习瑶,你妈给你打电话来了,你快点来接。”
每次拿起话筒,我哪里还知道怎么说话,只会眼睛像断线了的水珠一样往下流,一边流一边回答一些简单的“嗯,哦,好,还好,你呢?你什么时候回来?”,最后双方悲伤混杂思念的气氛就会降到尬聊的地步,好了,通话结束了。
这一年,我的成绩下滑很多,性格又内向了。以至于这段经历造成后来和我爸爸的情感链接也很弱,因为我们的相处模式:一个是不懂得少女心的劳碌艰辛的父亲,一个是从不懂得表达自己真实感受只会流泪的“懂事”女儿。我们都把最差的状态留给了身边唯一的亲人。
不到过年,妈妈回来了,说再也不出去了。我的安全感和幸福也回来了。
后来,关于分离,我的标准是:几乎不送人去车站,你来我很欢迎,你走请默默离开。即便如此,发现对方真的离开后还是会有淡淡的哀伤。
二、我要给你独立
上面提到妹妹,我和她都是13年夏天来的深圳,到现在为止已经超过四年了。
头两年,妈妈对我们姐妹,尤其是刚满18岁的妹妹特别的担忧,索性自己也来了龙华的富士康,在工厂的餐厅里做事。
那时候她们俩在龙华,我在遥远的宝安西乡,每个周末会在龙华的舅舅家相聚,我一个人自得其乐,她们娘两儿住在一起相爱相杀。
周末有至亲的相聚,舅舅、舅妈盛情款待,两个表弟逗趣可爱,然后周日的晚上或者周一的早上分开,工作日各忙各的工作,各上各的学。
我很珍惜那段时光,身边的同事朋友也常常投来艳羡的眼光,现在回想,依旧幸福满满。
两年前,妈妈回去盖了个房子,终究喜欢老家熟悉的风土人情,就没来深圳了。妹妹也换了工作来西乡,就这样,我和她至今住在一起。
我们姐妹的感情从小都很好,会各自吐露心思,开对方的小玩笑,做饭给对方吃。
我喜欢她的热情开朗,真性情,她的好朋友很多,经常一起出去逛街,烧烤,看个电影。她对所有朋友真心实意好,是朋友圈里聚会不能缺少的关键人物。她活泼快乐,会去学爵士舞,会去世界之窗溜冰,会去欢乐谷大冒险。
当然我也会受困于她的随意(经常丢三落四,家里的东西要么不收拾,要么狠狠的收拾一次),不上进(很多次的周末,我邀请她和我一起出去学习或者参加沙龙她拒绝;下班葛优躺追剧,追综艺,追TF BOYS)。
我也从来不强迫她听我的,因为这些不会触碰我的底线,对我没有任何伤害,只是心里偶尔觉得如果她能按照我的去做,那就更好了。
看吧,我们想让人改变的借口都是我是真心实意为你好,不管是说出来的强势还是说不出来的沉闷;
看吧,人的控制欲和改造欲只有写下来才发现有多么可怕;
看吧,为什么不让一个22岁青春年华的小女生做她喜欢的事情,她一定要很整洁,很自律,很爱学习吗?我自己也是一样随意,熬夜,不自律,不想学习。
我觉察到我对她的爱也是有条件的,心里想:如果你能按照我说的来,如果你能和我一样,如果你可以拒绝掉一些朋友的吃吃喝喝和我去学习,那你肯定会更好。
可是,我的期望并不是她自己的愿望。
就像我的频道在中央五台,而她在湖南卫视。我承认我对她的“湖南卫视”有评判。其实中央五台也不一定高级,湖南卫视的快乐至上也是很多人向往的,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而已,住在一起就是需要一些磨合。而我有个闪念,是时候,我觉得我不该管她,该让她自己去成长了。可是怎么表达既能达成我的目的,又能让她不受到伤害呢?
于是,前天晚上,我们有了一次深度的沟通。(以下是对话摘录)
我:我觉得你应该给我付一些生活费,你懂得。我在家办公,你在公司上班,你回来什么都给你准备好了,饭菜准备好了,衣服也洗了叠了,家里也收拾好了。
妹:如果给你交生活费我觉得怪怪的,其实我想了很久,但是又怕伤害你,让你一个人承担房租,所以一直没有说出来。现在你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感觉回家就像个废人,完全没有自己主动去打理生活的欲望。
我:我也觉得你可以独立了。
妹:说出来舒服多了,我想要自己的生活,也觉得你以前太迁就我了。我想搬出去一个人住。
我:嗯,我尊重你的选择。22岁不小了,不然我们双方找男朋友也会有限制。(后面这句半调侃,半真心)
是啊,这就是关系中,一方过分付出的能量。付出者心里有评判,接受者被剥夺了成长的力量。成长,就是破茧成蝶的过程。
分离,也是一种祝福。我祝福我的妹妹,也祝福我自己安住在每一个当下。
相互独立还能寻找部分共鸣,这是成年人之间最好的相处方式。
姐妹,亲子,夫妻,朋友都是如此。
如果有一天,我想依赖你,我不希望是因为我还是个离不开母体的孩子,而是我有能力主动给你制造被需要,被依赖的感觉,让你有价值和存在感。
我想这是我爱你的最佳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