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及及
8号下午,下了飞机,我就急忙打车去了法院,没有半点的耽搁,但是当我要到法院的时候,我心里又咯噔了一下,心里觉得,毕竟这么多年,要见面了,总要准备准备,收拾收拾心情,其实,心里总有个声音在提醒我,他已经死了,但是我很清楚,我不是在自欺欺人,我是知道的,就算他死了,也一样,有些事情不是死与不死来决定的,就像我们的感情,我在乎他,他不只是肉体那么简单,他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包括肉体和灵魂,无论他在何时何地,生死相隔又如何了,活到这个年纪,我累了,我只想卸下人世间的面具,赤裸地站在他面前,任风花雪月,曲水流觞去涤荡灵魂,只愿我再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像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石。
我还在思绪着还要准备什么,有一个工作人员走了出来,用日语和我打了招呼,她看出我有心事,说了一些话,我没听懂,我猜应该是问我来干什么的,我随手从带的包里掏出信封,打开信纸,指了指右下角的印章,她好像也没看懂,又说了些话,指了指大厅,让我跟着她过去。
我们来到大厅,她安排我坐下,又说了话,只是看她示意,应该是去帮我询问,我看着她走开,我安心地等着,过了会,来了一个男士,应该也是工作人员,他会汉语,我们俩聊了起来,我大概说了情况,他又回去问了问,说先带我去见他。
穿过大厅,绕了两条马路,过了两条街,来到一座殡仪馆,走进大门,穿过柱子的门廊,进了一栋略有些阴森的大楼,乘坐电梯上了五楼,右拐进了一个房间,他先进了屋子,我只是停在了门边,想着下一刻就要见面了,心底是激动的,开心的,但又不能表现太夸张,我稍微又整理了下心情,不喜不悲,淡然地走了进去,一股冷气袭来,不禁打了一寒颤,恰好,这一闭眼一张眼的功夫,他安详地地躺在我面前不远处,我惊讶的不只是他的神情,而是他的变化,五十年,半个世纪,但不管他怎么变化,化成灰我都认得他,左上角眼眉的那颗痣,浓浓的眉毛,前突的额头,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也许只有我们之间可以感受到,只是他皮肤黑了很多,我想她肯定经历了很多,但我并不知晓,也许这一切将和他一起沉睡下去,这一刻,我竟然有些不甘心,我多想知道那么一点点他的记忆,因为我知道,那里面肯定有我的存在,我想他肯定不会那么狠心,什么都没有给我留下,这我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