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断的宫闱是非
王虎花了一天的功夫,基本查清这对耳环是皇后赏赐给一个名叫李紫的宫女的,而这个宫女因为昨日打破了宫灯,半个多时辰前已经逐出宫去,此刻最有可能去往城郊李村的家中。王虎准备去乾清宫将事情奏明皇帝,走了几步远之后,却碰上皇帝身边的太监跑来找他,小太监见到王虎,气也顾不上喘就说:“王大人,皇上命你速去一趟乾清宫,你可赶紧的。”
王虎说:“我正要过去,皇上有说什么事吗?”小太监却摇起头表示全然不知。
其实,天亮的时候皇帝又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正领着觉信和尚游宫后苑,两人走到连理松下,皇帝跟觉信说:“方丈,朕已经按着你的意思将匣子埋在了连理松下,到时真的会有人把它挖出来?”
觉信回答:“出家人不打诳语,该有的自然会有的,皇上不是找到了这个人的一对耳环。”
皇帝又问:“那人是谁,朕是否认识?”
觉信回答:“皇上应该见过,但说不上认识。”
皇帝接着问:“这么说这个人还是个女的,而且在这宫里?”
觉信却摇头不答,皇帝迫不及待再问:“朕什么时候能见到那个人?”
觉信依然摇头,皇帝想了想又问:“方丈不是说少则三五个月,多则三五年那人就会出现吗,怎么又摇头呢?”
觉信指着地上的树影说:“皇上,请看地上的影子,贫僧摇头指的是这个。”皇帝猛然低头一看,地上的树影构成了一个‘死’字。
这一次,从怪梦中惊醒的皇帝仍然是躺在龙榻上召见王虎,皇帝缓慢地伸出手指着王虎良久说:“耳环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王虎瞧见皇帝的脸色比起昨日更为憔悴,他心中一惊将头低下说:“禀皇上,微臣已查明这对耳环是皇后赏赐给一个名叫李紫的宫女的,只不过......”
王虎迟疑不言,皇帝像被吓到了似的说:“只不过什么!”
王虎说:“微臣打听到这个宫女因昨日打坏了宫灯现已被赶出宫了。”
刚才的那个梦在皇帝脑里一直挥之不去,王虎的话正如梦中觉信所说的坤宁宫的宫女自己肯定多有见过,但具体是哪一个自己也说不清;更巧的是那宫女已不是宫里的人难怪梦中觉信和尚摇头不语,不禁感叹道:“竟然如此巧合。”
王虎认为李紫尚未走远,想找到她当越快越好,当皇上却说了一句自己不理解的话。王虎心里着急,为了不错过最佳时机,直言问道:“皇上,微臣是否要将此宫女抓回来?”
皇帝又想起那个映出‘死’字的树影,心里十分不快:“难道是暗示朕死了也见不到这个人?朕偏不信,让王虎速速把那个人抓来。”
但是皇帝正要开口,又马上沉默了,他冥思苦想了半晌,又从腰间摘下荷包递给王虎,皇帝害怕要是真的像梦里所暗示的那样,现在把那宫女抓来自己也得一命归天。所以还是将这荷包里面的东西作为信物,万一哪天自己见不到人就真的死了,活着的人也可以凭此信物找到这个宫女。
皇帝说:“你这就出宫去找到那个宫女,就说……就说这个是皇上赏赐给她的。”
王虎虽感到好奇,但是当着皇帝的面不敢将荷包打开,将其放入怀中小心收好,皇帝又说:“你找到这个宫女之后,要在暗中保护她。”
王虎觉得皇帝的命令有些古怪,他说:“微臣遵旨,只不过敢问皇上,我要暗中保护到什么时候?”
皇帝只轻叹了口气回答:“此事关系到国运,也只能看天意了?”
皇上的这句话更让王虎困惑,他很想再问个明白,但皇帝却说:“就照着这样办吧,你下去吧,朕现在头疼得很。”
王虎只好领命告退,他出了宫门就将怀里的荷包拿出来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几颗鹌鹑蛋大小的金珠子,每颗上面都镂刻着牡丹,而且每颗上面的牡丹花都不一样,精美绝伦。时间已经被拖延了半个时辰,王虎不敢再有片刻耽搁,直接奔着玄武门而去。
李紫出了皇城之后,唯一的念头就是回到京郊李紫的老家,家中还有老父,得先顺道去街市上买点好吃的糕点让老父尝尝。街上可比皇宫里热闹,李紫找了一阵才挑了一家叫满园春的糕点铺子进去,她在宫里的时候就知道这家店铺的糕点连皇帝都喜欢吃。
待她里面买了一盒糕点从店里出来,看见一个穿着斯文的男子正骑着一匹马缓缓地穿街而过。走到一棵杨柳树下时,迎面走来三个农夫拦住了他的去路,男子不得不下马,农夫们似乎不敢再上前去,男子只好走到农夫面前想问个究竟,农夫中的老汉向身旁的两个年轻人摆了个手势,三人竟然纷纷跪到了地上,反复喊着:“请杨大人替我们做主啊。”
街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李紫也跟着凑了过去,她看着这个人似曾在宫里见过,从旁人的谈论中得知这个人叫杨涟,是当朝的兵科给事中,主要协助皇帝处理军机要务。
众人见老汉双手举着一封状子求杨涟读阅,杨涟细细看着纸上的内容,看得是怒眉紧锁,老汉怕路人不知道何故拦路,又哭诉道:“杨大人,承恩寺的方丈侵占了我一家的三亩田地,说是宫里的公公看上了,如若不给的话,就会惹上天大的麻烦。我老了,早也是死晚也是死,实在不行就用我的老命换回我家三亩田地吧。”
杨涟劝农夫们都起来说话,询问几句之后才知道三个农夫中老汉两个年轻人的父亲,老汉央求道:“老头我怕连累了家人本来是要自己来的,我两个儿子不放心非要跟来,这个状子万一告不成,还望杨大人不要让我两个儿子受了牵连,一切罪名就老头承担就好。”
杨涟扶着老汉说:“老先生多虑了,我看了状子,你这案子可以找顺天府尹来办,我要是接了这状子恐有越权之嫌吶。”
老汉见杨涟这般没有架子,心里也没了顾忌,擦了擦眼泪说:“顺天府.......老头子我都去了三回了,每次公差都说这案子牵涉到宫里的人,他们管不了,最后一次去的时候衙役一见到我们就直接把我们轰了出来。”
杨涟听了老汉这番所诉,气得左手握成拳头重重锤在右手掌心,他说:“这个顺天府尹,真实岂有此理!”
老汉接着说:“后来村里的教书先生说叫我找杨大人你,说你一定会帮我们全家申冤……就连这手中的状子也是他帮着写的。”
杨涟唾骂顺天府的时候,心里已经打算接下这状子,又听完老汉的这番说辞,更觉得此事义不容辞,当即收下状子。正当众人为此叫好之时,王虎也来到了这街市,他看到一群人正围着看热闹,也牵着马走了过来。王虎身着朝服,杨涟很容易就从人群中认出了他,杨涟从人群中请出了王虎,然后将状子也给王虎,对其说道:“王大人可否与我一同将此事奏明皇上,也算是帮这几个农夫讨回个公道。”
王虎略看几眼后却状子塞还给杨涟,他说:“我们锦衣卫只听从皇上差遣,这种民间杂事,由不得我操心。”
杨涟怎会不知道锦衣卫的权责,只不过向王虎开口是出于天道法理,见王虎如此冷漠,感到又气又恼道:“既然如此,那就罢了,我自个担着就是了。”
李紫暗暗为这家农夫感到不平,心想承恩寺的方丈该是觉信和尚,一不留神就说了一句:“看来这个觉信跟王喜一样不是好东西!”
怎料得王虎耳朵尖,李紫的无心一说却被王虎听到了耳朵里。他双眼迅速往人群中一扫,看到了一个年轻的姑娘正露着头看着,这姑娘还梳着宫中宫女的发饰。
王虎心想:“这姑娘难道认识觉信和王喜,莫非她就是刚出宫的宫女,这里人多眼杂,等下再找个机会问上一问。”
杨涟再次上马,他向老汉许诺道:“七日之内,我一定给老先生一个交待。”老汉感激地拜了三拜也带着儿子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