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安徒生著名的童话之一,丑小鸭自出生起就饱受来自母亲、兄弟姐妹甚至全世界的恶意,后被逐出家门,孤零零地在充满凶险的世界里流浪,不仅要时时遭受冻饿等皮肉之苦,还要忍受来自所遇的许多人和动物的歧视和凌辱,差一点就命丧狗口和枪口。
很多人读了童话,得出一个结论:丑小鸭能变成白天鹅,是因为她本来就是白天鹅。
No!你误会了安徒生老先生的意了。
如果把丑小鸭遭遇的一切搁在人身上,你可能早就被摧毁了。我看原著(未删减版)时,看着看着就哭了,想到了好多亲人,好多朋友,当然更包括我自己。
因为痛过,所以懂得。说多了,都是泪。
1
鸭的世界是一夫多妻,对于公鸭来说,孩子更是多到自己不认识。童话里的爹多是缺失的,比如白雪公主,灰姑娘,拇指姑娘,她们顶多只有娘,形同虚设的爸爸,跟现在的“丧偶式育儿”,“爸爸去哪了”类似。
没有父亲,能指望的只有娘了,但丑小鸭一出生就不讨他娘的喜。
别人都在水里嬉戏游玩,鸭妈妈什么都没有。她坐在牛蒡树下的窝里孵蛋30天了,已经累坏,没有客人来看她,丈夫在她坐月子时估计又去勾搭别的母鸭了,鸭妈妈产后抑郁,所幸可爱的小鸭一个个破壳而出,初为人母的鸭妈妈想带他们去看看美丽的世界,但回头一看还有一只讨厌的巨蛋没有丝毫动静,她很是不耐烦。
有一只经验丰富的老鸭来拜访,提醒她,"你上当了,这是一直吐绶鸡的蛋”,“你尽管带别的孩子去游泳,让他躺着吧。”
老鸭是提醒鸭妈妈放弃孵蛋,让丑小鸭胎死腹中。
在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你的小命就若琴弦,轻轻一掐就断了。比如查出来是女孩,你有可能就化做下水道里的一滩污血;查出来有瑕疵,你可能就一针毙命了。只需要某个人轻轻的一句“不喜欢”,谈笑间,你的小命就没了。尊重生命什么的,大家还都没学会呢。
但是如电影《神秘巨星》里的伟大妈妈,敢于对抗家庭和社会的恶意拼死生下女儿一样,鸭妈妈也有一颗慈母护犊的心,她说,“我再坐一星期也不要紧。”
劝谏不成的老鸭愤而走了,生活中有多少无心之恶草菅人命的老鸭啊。
2
丑小鸭终于破壳而出了,他是灰色的,“又大又丑”,立刻引起了鸭妈妈的怀疑,“他不像别的小鸭,也不像鸭爸爸”,于是她决定,“踢也要把他踢下水”,来验证到底是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
幸好,丑小鸭“腿很灵活,游得很稳。”鸭妈妈的认知是二元的,非鸡即鸭,她没有想过还有鹅,每个人都是根据自己已有的经历见识来判断未知世界,认知都有局限性,但鸭妈妈不知道自己不知道。鸭妈妈确认了丑小鸭是自己的孩子后,便带着所有的小鸭出去看世界。
接下来丑小鸭遭遇了来自全世界的恶意:
鸭界最高贵最有声望的老母鸭说,“别的孩子都很漂亮,只是这个大孩子例外,太遗憾了,我真希望你把他再孵化一次。”(再委婉的差评也是让人不悦的。)
其他来争食的小鸭子说,“看那只鸭子的丑相,真让我们看不惯”,很快有几只小鸭游过来在丑小鸭的脖颈上狠狠地啄了几下。
嘴真毒啊!
现实中很多孩子十多岁时喜欢怼天怼地,见人就杠,看人不顺眼就打,如果父母能及时干预,成年后还能矫正过来。
一个熊孩子背后有一双熊父母。能让一个孩子学会跟人好好相处的,是足够的善良、爱、权威和包容,缺一不可,这是为人父母的责任。
拿刻薄当有趣,拿暴力欺凌弱小,都是没教养,小孩子不懂,都是他娘老子教的。
鸭妈妈护犊:
“他虽然不好看,可是他脾气好呢,游泳游得比别人都好呢!”
“我想他会越长越漂亮,说不定什么时候能缩小一点呢!”
“他还是一只公鸭呢!”
“他的身体很结实,将来一定会自己找到出路的!”
妈妈另辟蹊径从品行、能力、性别、健康等方面来夸孩子,是可取的,不过这种做法也确认了丑小鸭丑的事实,对一个孩子来说,他并不知道自己丑,他从别人的眼里判断自己的相貌,你说他美,他就真觉得自己又美又可爱。很明显,在满世界的恶意里,你可大胆估算一下丑小鸭的心理阴影面积。
面对一个异常的孩子,妈妈的内心不仅要强大能抵挡外界的恶言恶语,还要学会安抚孩子的情绪。
我女儿出生时,大腿根部有个指甲盖大小的黑痣,我一直告诉她,“这是美人痣,只有长得好看的人才有。”她有时还会为此炫耀。
丑小鸭只是丑一点而已,有只吐绶鸡生下来脚上就有距(跟人生来少一根手指一样残缺),“他以为自己是个皇帝”,所以总是张狂的,气势汹汹的。
假如丑小鸭的妈妈有点见识,知道丑小鸭其实是白天鹅;或者她懂得如何去爱孩子,夸他是白天鹅,丑小鸭是不是就可避免这么凄惨的童年了呢?
快速摧毁一个孩子的自尊很容易,就是无底线地贬损他,用丑、笨、傻、蠢几个词即可。一个小孩子没有得到过父母无条件的爱,他根本无法消化这么多负能量。很多孩子会因此变成一个没羞没臊,撒谎骗人,偷鸡摸狗、破罐破摔,甚至把这些伤人的话变成利剑刺入对方心脏的糟糕孩子。
有些长辈愚昧了一辈子,连逗孩子这么可爱的生物都缺乏想象力,张嘴就是“你不是亲生的,看你穿得这么破烂,你跟爸妈一点都不像”、“你爸爸妈妈不要你了”。
童年时听到这句话的我,钻到玉米地里哭了一个下午。
对这种大人,一定要让孩子学会还击,“我讨厌你这样的玩笑,一点意思都没有。”
但是丑小鸭真不是亲生的,他的亲生父母遗弃了他,他的养母再次抛弃了他。
自此以后出门的情形越来越差,大家都要赶走丑小鸭,鸭子啄他,鸡叨他,连喂鸡鸭的女人也踢他,兄弟姐妹也对他生气起来,“你这个丑八怪,希望猫把你抓走才好呢”!
这里没有“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的手足情深,没有“你欺我兄弟,我揍你全家”的抱团意识,有的是“本是同根,相煎何急”。兄弟不睦,父母责无旁贷,因为没有教会孩子同情弱小,相互关爱。
想起小学时大家一起捉弄一个发育迟缓且有小儿麻痹症的孩子,连他自己的弟弟妹妹都打骂他,让他不要出来丢人现眼,后来那孩子死了。
当然在一个大家庭里,亲情被稀释,孩子们早学会了察言观色,爱着父母的爱,恨着父母的恨,连鸭妈妈最后都说,“你还是走远些吧”,鸡兄弟们更是拍手称快。
即使不是自己的蛋,那也是十月怀胎,不!是45天的孵化交情,怎么说遗弃就遗弃了呢?人世间的凉薄没有比得上父母给的凉薄更让人痛心。****丑下鸭生活的世界就是块泥潭,用极大的力量拽着人往下陷,如果不逃离出去,势必要窒息而死。
如果在幼年时期被父母遗弃,你将如何保护自己,杀出一条生路呢?
3
可怜的丑小鸭被逐出家门后,一路狂奔到灌木丛躲藏,灌木丛的鸟儿一见到他,就惊慌地向空中飞去。
丑小鸭心想,“这都是因为我长得太丑了。”
这就是惨遭他人贬损的结果,丑小鸭把遇到的一切都归咎于“长得太丑”,实际上只要有动静,鸟都会惊起。
他闭上眼睛哭着跑着,一口气跑到沼泽地里,大约是太累,太伤心了,他哭着哭着便睡着了,睡了一夜。睡着了,就没有恐惧。
这么小的孩子,单是一个人在家里等父母晚归都吓得不敢睡觉,何况独自流浪呢?
天亮时一群野鸭飞起来,问候这位新朋友,“你是谁呀?”
丑小鸭不敢相信会有人搭理这么丑的自己,“他把头转向左又转向右(确认没有别人),恭恭敬敬地向大家行礼。”
这就是丑小鸭的高贵之处,即使遭遇了全世界的不公,他没有被世界改变成糟糕孩子,没有对任何人释放过恶意,没有成为反社会型人格,他依然对这个世界彬彬有礼,不是谁都可以做到出淤泥而不染。一直不被善待的人,最能识别善良,也最珍惜善良。
但是情况急转直下,这群野鸭丝毫没有投桃报李,而是说了句更贬损的话,“你真是奇丑无比,不过你只要不跟我们家任何一只鸭子结婚,也没什么妨碍。”
野鸭更没教养,不仅口出恶言,还自作多情,因为丑小鸭“哪里敢想结婚的事,能喝点沼泽里的水就够了。”若一直丑下去,该是要孤独终老了,独善其身就好,绝不去贱兮兮地巴结别人,这是境遇所迫,丑小鸭接受自己的命运。
两只顽皮的幼雁调侃说,“你丑得太可爱了,跟我们一起做候鸟吧,那边还有几个可爱的女孩子,你可以到那里碰碰运气。”
连小孩子都看出来他丑得找不到媳妇儿。我三岁的小侄子在大人挑逗时说,“我长得太丑,以后找不到媳妇儿”,听了这话,我们全家决定以后无节操地夸他帅,连公主嫁给我们都是高攀。
幼雁话音未落,便应声倒地,血染红了沼泽里的水,猎人“砰砰”的枪声刚落,凶猛的猎狗便窜过来,丑小鸭魂飞魄散,吓得把头藏进翅膀里,猎狗眼睛里露出可怕的光,尖利的牙齿顶着他,还好,猎狗一会儿便走了。
他把这次幸免于难也归结于,“我真是太丑了,连狗都不屑于咬我”,他又一次归因错误:猎狗不咬他,不是因为他丑,而是因为他不是大雁。
脱离狗口的丑小鸭安静地躺在芦苇荡里,听着接二连三的枪声。
天黑时,丑小鸭还是不敢站起来,一直等到夜深人静,他才从沼泽地里爬出来,冒着大风发疯似地向前跑,但是依然很慢,终于跑到了一个简陋的农家小屋。
4
这里住着一个老太婆、一只猫和一直母鸡。
老太婆以为喜从天降,来了一只会下蛋的鸭,结果三星期过去了,一无所获。丑小鸭这次因为“无用”而备受嫌弃。
原本做井底之蛙,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娱自乐也蛮好,但是猫和母鸡因为狭隘无知而非常自负,以为自己至少是半个世界,而且还是最好的那半个,他们不能忍受丑小鸭有不同意见。
母鸡轻蔑地问丑下鸭:“你会下蛋吗?不会就闭嘴!”
猫问:“你会弓着背,咪咪叫,并迸出火花来吗?不能就别在聪明人说话时插嘴。”
此时他们已忽略了丑小鸭的长相,开始拷问他的能力和智慧。
当他说要去游泳时,立刻遭到一阵嘲讽:
“你不下蛋,也不咪咪叫,都是因为太闲了,才有这些怪念头,你真是疯了,你问问你的主人——全世界最聪明的老太婆,她会说游泳舒服吗?那只会把你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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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为微电影《田埂上的梦》)
此处可以看到见识短浅的家长(三季人)对孩子梦想的扼杀,拿无知当权威,而且非常固执,油盐不进,自己没见过游泳,就否认游泳这项本领,还坚信自己无比正确,这样的家长通常会说,“我走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
按这样的逻辑推下去,是不是所老年人都该比年轻人强?
丑下鸭觉得没人理解自己,又招来一顿骂:
你比猫和主人更聪明吗?别以为自己了不起!
你一个废物,能住进温暖的房子里,有朋友,又能学东西,还不感恩戴德?
你别怪我说话直,我是为你好,你早晚会知道谁是你最好的朋友,赶紧下蛋或者学猫叫吧!
母鸡很像我们身边的某类人,打着“为你好”的旗号,贬损你,嘲讽你,摧毁你的自信,然后理直气壮地插手你的生活。
丑小鸭虽然颠沛流离备受摧残,但是他是一个有梦想,有主见的孩子。
他见识过阳光雨露,飞雁鲜花,见识过清澈的溪水和幽深的池塘,即使现在免受冻饿,他也不愿意一辈子活得跟一只在草堆里捉虫的鸡一样庸俗。
圈子不同,不必强融,鸡同鸭讲,鸡鸭都很痛苦。
不能忍受眼前的苟且,他向往诗和远方的田野,他不愿意过毫无趣味的人生,尽管很安全。
当然没有人真正了解他的梦想,甚至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只是忠于自己内心的真实,听从心的召唤,重新踏上流浪之旅。
“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这句话之所以成为名言,是因为语言背后的勇气。不是谁都有勇气,丢掉铁饭碗,去未知的险恶里拼杀,何况丑小鸭是经历过外面血雨腥风的人,他知道外面意味着什么。
真正的英雄主义,无非就是这样,看透了生活的真相以后,依然有勇气拥抱生活。
5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然而更多的是无奈。
他尽情地在水里游,但样子难看,所有动物都瞧不起他。
冬天来了,寒风割脸,冰雹和雪花刷刷地下,丑小鸭不得不在水面上不停地游动,免得水面结冰。
他仰望天空见到一群南飞的漂亮大鸟,羽毛白得发亮,脖颈又长又软,叫声迷人,他一下子就爱上了这些鸟,他想过跟他们一样的生活。
丑小鸭不畏人言,勤学苦练,一路探索,他的梦想越来越清晰,哦,原来我想成为这样的人啊,这才是我想过的生活。有没有这一刻,如丑小鸭一样,你突然醒悟,这里才属于我,这才是我的同类。
丑小鸭的成长历程,才是真正的寻梦、追梦之旅。
但是人不会因为有梦想就一路坦途,他做梦时候,跟冰块冻在了一起,昏死过去。
第二天早上路过的农民救了他。农民的孩子都很喜欢他,想跟他玩,他吓得跳到牛奶盆里、黄油盆里、面粉桶里,孩子们还是笑着叫着追他。
人们对美的人和物总是宽容的,尽管他这样闹,孩子们还是喜欢他。一直被歧视被凌辱的丑小鸭,早已是习得性无助,当他变成白天鹅时,他也美而不自知,把别人的善意也当作恶行,赶紧逃离。
6
春天来了,美丽的大鸟飞回来,丑小鸭学着他们的样子挥舞翅膀,他居然飞起来了。
他飞呀飞,拼命地飞,他想飞向那些鸟,尽管他自惭形秽非常痛苦,“我长得这么丑,他们肯定会害死我的”,但是不管怎么说,总比被鸭子咬,被鸡啄,被人踢,被冻死要好得多,他以赴死的心情飞向他们。
“请你们弄死我吧”。
当他飞过去时,他们也竖起羽毛向他游过来,像迎接失散多年的孩子,像欢迎自己远游归来的丈夫,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同类。遇见同类,无需废话,一个眼神就可以确认心意。而且他看见了水中自己的倒影,早已不是那只深灰色粗笨的丑小鸭了,他是一只高贵的白天鹅!
从小美到大的孩子会非常自信和骄傲,但是丑小鸭遭遇了那么多的迫害和讥笑,当所有人都夸他美的时候,“他一点也不骄傲,他有一颗永不骄傲的心”。
生活中很多漂亮又优秀的孩子,他们自我价值感很低,原因就是,他们父母的话风是这样的:
“买什么花里胡哨的衣服呢,长得不好,怎么打扮都没有用。”
“你看看别人家孩子嘴多甜,你连句阿姨好都不会说,带出去丢人。”
“猪脑子,废物,就知道吃,是个人都比你强……”
“你这么大年龄了,工作又不好,找个差不多的得了,还剩到什么时候?”
夸孩子一句就那么难吗?
一个妈妈说,“他的性格需要打击,不然会飘。”
你无知你还有理了呢!
现在你知道丑小鸭怎么变成白天鹅了吧?
这条路九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