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汝之尾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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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前几天卡妮对我的一顿责骂，我都不知道原来我在她眼中是那个样子，是那样盲目不堪、无药可救。

我失恋了，跟谈了近三年的男朋友分手了。

使劲告诉自己我不难过，也真的没让自己哭。正常上班，正常做该做的事。发了一条朋友圈宣告我分手了，有无数个或亲或疏的朋友过来问我怎么了，没事吧？不知道怎么回复，所以统统都没回复。

又发了一条朋友圈：告诉大家我很好，没事。

我想我是真的没事。毕竟在单位笑得那么开心、跟同事开着玩笑的是我；按时睡觉早早起床还买水果补充均衡营养的也是我；这怎么能叫难过呢？对了，我还陆续回复了大家的问候，让大家都知道我很好，我不难过。

失恋就像感冒，过了最汹涌难受的几天自然会好的吧……可我没好……

虽然一遍遍拼命强调我很好，但我真的不好。在单位笑闹是因为不敢哭，怕我潇洒豪迈女汉子的形象从此一落千丈；而早起早睡是因为我根本没办法好好做事；醒着的时候胡思乱想，半睡半醒之间也在胡思乱想……我没办法让自己像个正常人那样好好的。

实在装不下去了，打了电话给卡妮，我想她应该会懂我吧，也会给我最适宜的安慰，而不是那些来自朋友圈的评论，让我无法回复只能客气地说声谢谢。

卡妮陪我聊了很久，骂得我狗血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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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我现在的样子真难看，完全不是从前那个洒脱开朗的女汉子，也不再是她心目中做事利落有风格，坚强奋斗而不矫情做作的美女子……“那刚失恋的人，怎么开朗的起来嘛”？我只能小声辩解。

卡妮懒得理我，她说从前的我是不会把自己的私人情绪放大在网上，试图靠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安慰来疗伤的，从前的我是很讨厌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矫情的女人的。

“可我失恋了啊…我心里难过啊…”我继续为自己辩解着，但自己也觉得底气不足。

在整个过去的二十来年里，我都是一个目标明确，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该如何去努力的女孩子。我懂的克制自己的情绪，也懂得有些东西只能靠自己去争取。我觉得自己的人生方向一直很明确。

可我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变了，变成了当初自己最讨厌的那个样子。

在不知不觉里，我学会了做事拖沓、爱找外在理由；遇到事情我不再是想办法解决它，而是不停地抱怨。一定是别人不好，一定是运气不佳，一定是有人要整我……为什么上天对我如此不公平……

我没想过一切事情的根源都是自己，而是一味地陷在责难别人之中。最恐怖的就是对待爱情的态度：一直以来，我都标榜在爱情里男女之间应该是平等的，也认定自己一定会这么做。我从未想过自己也会在爱情里变成那个只会抱怨，一心想着改变对方的自私的人。

可我就是变了，在二十来岁这个最好的年纪，我悲哀地发现自己变成了当初自己最讨厌那类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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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妮说的不错，我不应该继续再这样下去，我该想想从前。

那个时候，我跟她还在一起读高中。我们一起读喜欢的小说，一起跟讨厌的老师和数学难题对抗。没有什么事情值得我们忧愁，更没必要耿耿于怀。

看到喜欢的裙子太贵买不起，我们就偷偷一起去做兼职。到现在我还能想起大夏天我们在街上发传单时热成狗的样子，也还记得在晚上我们摆夜市被城管驱赶时的慌乱。那个时候的我们真的很畅快，不怕困难，不怕穷。

有时候嫌呆在家里太压抑，我们就会一起出去旅游。她的后妈太尖酸苛刻，我家爸妈总爱吵架，我们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又互相惺惺相惜。

虽然兼职赚不来太多的钱，但我们有的是时间，一起穷游也能超开心。我们一起去莫高窟看过壁画，一起在西安的城墙上骑过自行车……住过青旅，吃过很便宜的街边小吃，但心里都很满足。

那时候的我从没为了未来担心过，更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为了爱情而烦心，还要因为失恋而折磨自己。

在我的设想里，我一定会一直都是一个努力上进、认真生活的好姑娘。不会去沉迷什么成功的捷径，不会抱怨生活的苦难，不会因为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就让自己因此随了大流，变得平庸。

我最讨厌那些打着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旗号而对自己放任自流、甘于平庸的人；最看不起那些还没去尝试和努力就对生活投降的人；也最怕自己成为那些打着爱情的旗号而互相折磨，一起变得越来越绝望的人……

差一点，差一点我就彻底变成了自己最看不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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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自己现在这样的状态有多烂，但我却能轻而易举地找到很多同类。

有太多跟我一样的人，明明想过要好好生活，明明计划了那么多，却一步步沉沦，一点点堕落，直到连自己也不好意思承认曾幻想过成为怎样怎样的人，过着怎样的生活。

不知道是生活中的诱惑太多，还是我们自己的定性太差，我们总能找到借口让自己妥协，然后一步步朝着自己讨厌的方向前进。

曾经最看不起啃老族的人在不知不觉中啃老；曾经最鄙夷那些只会不劳而获、心比天高的人，现在自己却也在碌碌无为的生活中渴望着天上掉下馅饼；那些觉得自己一定不会拜金的人，现在的择偶标准就是是否有钱；还有那些曾经梦想诗和远方的人，现在也只是在柴米油盐的生活中嘲笑有梦想的人……

大家都是有过梦想、有过高尚情怀的人，却一步步向现实妥协。

如果不能及时醒悟、及时刹车，说得直白残酷一些，这辈子我们就只能成为自己最看不起的人了，那些遥不可及的梦想就真的永远跟我们告别了。

所以，在你沉沦的时候，在你正把自己变得越来越讨厌的时候，你真的需要一个人骂醒你、鼓励你。

卡妮，谢谢你骂醒我，谢谢你让我看到糟糕透顶的我。虽然心里难过，但我觉得自己还有救。

我是汝之尾巴草，一个认真生活的女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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