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三伏天,在沈阳的建筑工地上,工人依旧是要赶工期的。夏日炎炎,我经常要给老公他们买个瓜,几瓶水什么的防暑降温。有一次买水回来就顺路给工地上一个泥工(就是专门负责搅拌配送水泥的钟点工)发了一瓶,大热的天,汗流浃背的干活,谁不需要多喝口水呢。
后来,老公就突然说:“那个小二跟我说你老婆真好”,小二就是那泥工了,原来只是为那一瓶水,何至如此,竟能叫好?还听到了更多的东西,叫他二是鄙视的意思,年龄老大的东北光棍,智力低下,头脑简单,经常犯傻,只有使憨力的出路...就像这工地上多得数不清的尘埃中的一粒,大家似乎都一样,但是不妨碍去八卦闲聊鄙夷打趣一个看起来境况更差一点的人...工地经常换,很多人彼此都是路人和过客,甚或视而不见的忽略了。
只是这以后,在面对关于人性好与不好这个既简单又复杂的命题的时候,有那么一刻,我会想起那一瓶水的付出,心里柔软又舒坦,我应该感谢他,相信至少他在跟我老公说那话的时候,心智是无比健全的——安慰了经常陷入自我怀疑中的我。
有一个老同学曾经在给我送行的时候递来一瓶矿泉水,也是火炉之城的一个夏天,谢谢你!那时的我心里却是冷的,有不如意事搁着,竟不像工地上的泥工能说出那么晶莹剔透的话来,汗颜了
后来的生活是单调的,我不喝茶,更不怎么喝饮料,喝的就是白开水;因为不擅交际,不大有钱,聚会什么的很少参加;因为不大合群,饭局什么的人越多越觉不自在;因为脆弱敏感有点孤僻,朋友很少。那种一瓶水的交情,倒是让人难忘。我的联想活跃了,碧绿的河水,湛蓝的海水,清澈的湖水或一泓清泉,或林间小溪水潺潺,还有什么?还有一种感觉,感觉到那种滋养灵魂的东西,在心底流淌…
这一刻,我的爱,像济慈一样,写在水上
心似浮云常自在 意如流水任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