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道局！现干吗？晚上我请客！快活楼不见不散！”“好啊！正好老婆去旅游去了。其他人都邀好了？”“没有。先邀你局座，其他人好办，没问题！”

   几观都到齐了，唯缺道观。“三观同志，今天为何请客？”三观诡秘一笑不回答。“老板！请点菜。”服务递过精美的菜单给三观。三观见道局未到也不着急，慢吞吞地翻菜谱，脑海里急速思索着点什么菜。既不能太贵，也不能太便宜，太贵伤银子，太便宜伤自尊，请个客也难啊！“农家土鸡，水煮鱼，闷老鸭……”“老板！土鸡怎么搞？”服务员一边记一边问道。“鸡是整支还是一边？炒吧，多放生姜丝和本地辣椒。”菜点完了，三观松了一口气。此时恰好道观同他单位同事小郭进来了，“三观！点蛇没有？这店子蛇是她的招牌菜！”“道局，蛇没点。我不想……”本想说太破费，但转念一想改成“破坏环境，况且有专家说吃蛇不好，说蛇带致命细菌。”“致你个头！点蛇！小郭美女最喜欢吃了，小郭，是不是？”郭美女连忙点头“对！对！没蛇吃，我来干嘛？”

    三观脸红了，知道今天不点蛇过不了道观这一关，只好咬牙点了。“老板！蛇要几斤的？”“有几斤的？三斤左右吧。”三观一听三斤就紧张起来，光蛇就要近千元，如果结帐结不了岂不出洋相？但又不好反对，如果说一斤半左右岂不显自己小气？已经坐到火山口上了！那就任它烤吧！三观知道今天自己是砧板上的肉，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畏畏缩缩，不如放开度量土豪一回。三观打定注意不再如坐针毡，反而气定神闲了。

    “三观，喝什么酒？”无酒不成席，不喝酒或喝劣质酒客就白请了。“喝1573！”旁观和秦观一听喝1573立马精神大振，“三观！今天何以这么高兴？好像要做新郎似的。”

    “你们几个不知道，我是真的高兴啊！比自己做新郎还要高兴十分！”三观确实很高兴，因为年过三十的女儿婚姻有了着落，准女婿是市中心医院医生。“我女儿三十多岁未找对象，你们说我压力大不大？亚历山大！家里凝固的气氛也让人透不过气来。老婆铁青着脸，女儿铁青着脸，而且像个火药桶，动辄就爆炸！不能问，不能说，更不能催！你开口问，她就像疯了一样摔东西，手机、电脑、电饭锅，见什么摔什么，摔完进她自己房间，门啪地一关就无声无息了。唉！那些日子不是人过的，她有时一天不吃不喝，急死人！什么叫热锅上的蚂蚁我是真真切切体验到了！再不结婚，我和她娘都快崩溃了！”

    “三观老弟，我也高兴！值得庆贺！这样吧，烟酒由我出，今天就当赞助商。大家放开肚子喝！”“小郭，你到我车上拿两瓶1573和一条大重九烟来。”道观边说边递钥匙给郭美女。小郭动作非常利索，一转眼就拿来了。

    “道局，你送佛送到天。酒是好酒，烟嘛，大重九也是好烟，但我们几个喜欢抽和天下。兄弟们，是不是啊？”旁观是这几观中最鬼的，有“鬼精灵”之称，他平时牌德、酒德、立德都好，就是嘴德不好，喜欢损人。你那壶不开他提哪壶，最喜欢揭别人伤疤，揭开后还要撒点盐。但他脾气特好，你批评他，骂他，他完全不在乎，也好像不记“仇”，只是嘻嘻哈哈或嘿嘿地笑。但其实他时刻在琢磨如何反击或报复你。

   旁观一说，其他几观齐声附和“道局，那烟反正是“腐败烟”，兄弟们抽了是帮你的忙。万一被抄家搜查岂不多重罪证？”“抄你个头！你们还要不要烟了？”道观装出很生气的样子示意郭美女不拿烟了。其实这六观组合很铁的，大家在这小城市生活也不易，抱团取暖好几年了，虽也有过节，也有脸红脖子粗的争吵，也有不愉快的时光，但基本上如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俗话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就说道局吧，在小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说呼风唤雨，但也没有他摆不平的事。在这组合中自然是核心，是大家的主心骨，但却不是体制内那核心，大家是平等的，说话挺随便，想说，想唱，想骂娘悉听尊便。

    旁观见此情景，马上给道观找台阶下。“道局！你跟他们那些小肚鸡肠的人计较什么！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们无所谓，但小郭会怎么想？一一我们道局好小气哪！”一语把道观说笑了。“好，好。今天我把好人当到底。俗话说好事成双。小郭，大重九放这里，还去拿条和天下来！”

    酒过三巡。道局见秦观兴致不高，埋头喝闷酒，便问道“秦兄！你说这世道到底是好还是不好？”道局其实对这“世道”有自己的看法：还算行吧！但他这样问纯粹是为勾起话题，活跃秦观情绪。世道如何本来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道局，你问我不问也知道。想我是秦观之魂附体，从北宋一路走来风雨兼程，世事变迁，历经沧桑而沦落至此，实在汗颜！在千年前我秦观也是风光无限，名满天下，被誉为婉约派一代词宗，是苏门四杰之一。但现在就是一条狗！附庸风雅之徒需要就招之即来，不需要就挥之即去，不是狗是什么？”大家一听心情无比沉重。在重文轻武的北宋，秦观确是一风流潇洒才子，诗、词、文堪称三绝，才冠神州，王安石，苏轼等文豪无不佩服。如《鹊桥仙》“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就写得情意绵绵，真挚深沉，故能传诵千古。道局见秦观眼眶发红，哽咽难语，便开道他“秦兄！如今这世道说好便好，说坏也确实坏。不只是纯诗人，纯词人不能养家糊口，生计艰难，就是政府公务员，老师，医生如果凭死工资吃饭也会饿死。每年3万左右开汤喝都少了！所以现在的工资薪酬体系确实是逼良为娼，与宋朝的逼人上梁山如出一辙。工资低，在单位上的人肯定要打歪主意，这叫活人不能被尿憋死。”稍停，道局对几观说“兄弟们，我们是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秦兄有困难我们帮他共渡难关。这样吧，我在小城还是有一定知名度，秦兄写文章，出书冠上我的名字，稿酬都归你，名利归我，一举双赢了！”

    秦观苍老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道局！谢谢！我敬你，一切尽在这酒中了！”旁观也马上说“我老婆娘屋的侄子开了作文写作培训班，秦兄如果有兴趣，聘请你当顾问如何？”

     秦观太高兴了，便大声喊道“今晚我请大家唱歌！”平时秦观斯斯文文，说话慢条斯理，这一喊把大家吓了一大跳。道局见大家喝得差不多了，便说“三观去结帐，散了吧？”三观走到吧台“老板！结帐！”“帐早有人结了。”早有人结了？三观以为自己听错了，便问：真结了？真结了！“谁啊？他说名字没有？”“活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