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毕业的季节。青春好像随着毕业论文一起被封禁了档案袋,留在了学校。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忧伤已经不属于大学的毕业季。我们就好像六月耀眼的阳光,散发着四溢的光芒。毕业前,我在深圳的一家互联网公司实习,他们对我的表现还算满意,实习结束时就签了转正合同。和毕业设计结束以后开始焦头烂额找工作的室友们比起来,我确实是个幸运儿。但因此,或许我错过了我人生最后一次毕业典礼。
离开的那边,武汉下了大暴雨,我滞留在机场,宿舍的哥们开了视频,帮我转播毕业典礼的盛况。
宋达凑到摄像头前:“陈寒,你丫太不够意思了!说好了,毕业回北京的,你丫跑深圳干嘛去啊?你丫一个吃热干面都要放炸酱的人,你吃的惯人家那清汤寡水嘛?”
“哥们去呼吸两年新鲜空气,就跟大家一起回去吸霾。别弄得那么伤感,我不喜欢。”
“喜欢?你喜欢什么啊?喜欢鹿甜嘛?”
“宋达,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鹿甜开始抢宋达手上的手机,“宋达喝多了,你别理他”
“谁喝多了,”宋达在后面嚷嚷着“陈寒,你不喜欢鹿甜没关系,你说清楚了。我喜欢了,你这样……”宋达还没有说完,彼时,我的飞机已经开始登机了。我借口关了视频,关了手机,静静地等待着飞机起飞,飞到另一个城市,憧憬着一份完全的独立的生活。
离开学校的前一周,我开始在豆瓣上找房子。合租房子大多都不喜欢和男生一起。我看到了一个布置的很漂亮的房间,她的室友离开深圳,但她并不愿意让我合住。我是无意间发现她是我的学姐,再后来我发现她是一个北京女孩。在我死皮赖脸、胡搅蛮缠、一而再再而三的恳求下,她终于同意把房间租给我。
到住的地方已经是深夜了,
“你好,我是陈寒,飞机晚点了,不要意思,这么晚。”女孩听我的名字时,似乎有一点悸动,很快她的眼神又恢复了漠然。
“请进吧,房间在那边”她指了一下门打开的房间,“这里是洗手间,早点休息吧。很晚了”
“额,”
“还有什么事吗?”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我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沈绿然”说完,她回了房间。
绿然,绿意盎然。她的人似乎不像她的名字那么有活力,也许是太晚了,太困了吧。她应该是个好相处的人吧。
未来的日子里,沈绿然彻底的打破了我对她好相处的所有期待。她基本上都在出差,在家的时候很少出房间。据我的观察,她早饭只吃白面包片和水,午饭出去吃,晚餐基本不吃。我不喜欢这种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交流。跟豆瓣里的她完全就是两个人,我有的时候都在后悔自己当初的死皮赖脸。
某个周末的早上,我起来正撞见她在吃早餐。那大概是我们第一次交流,维持了不到30秒就结束了。
“你早上就吃这个?那不是很快就饿了?我去买点包子一起吃吧”
“不用了。”说完,她就回了房间。
吃完早餐,我开始整理书柜。在书柜的角落里,我发现了之前住在这里的女孩遗留的盒子。里面都是她曾经去过的地方,看过的风景,记录下的心情。盒子最底层,还有一本已经泛黄的《匆匆那年》。
我记得那本小说,当时我上初中,我姐姐看这本小说哭的像个二傻子。后来电影上映了,跟她一起去看,她又哭的像个大傻子。还一直说等一部电影等了七年,整个青春都等走了,拍的一点也不好,还是小说好看。我从来不喜欢这类套路电影,对于他们的故事我所有的评价只有两个字:矫情!
她的那本书被保存的很好,除了岁月留在纸张上一点微微泛黄的印记。这版书应该有上下两本,但盒子里面只有下册。书的末页有一行字,像是新写的:
“我只带走美好,痛苦的故事留下来——By:绛”
我是没有心情看小说的,我开始翻看她留下来的明信片。她去了很多地方,每一张明信片的背后都记录了她的心情。
“穿和服真麻烦,不过站在樱花树下,看到我美丽的背影,一切都是值得的——东京”
“今天去坐了江之电,如果我是晴子,我的流川枫在哪呢?——神奈川”
“藤井树,你好嘛?——小樽”
“小的时候看了一部电视剧,现在都忘了叫什么了,就记得薰衣草是勿忘我的意思——北海道”
我想她应该是个很爱笑的姑娘吧,虽然照片里面都是没有正脸,但我从她的话语里能感觉的到她应该一直在笑。她好像是一个人在旅行,但那些照片又是谁拍的呢?不过像她这样的女孩应该很多人都愿意帮她拍照吧,不像沈绿然,感觉全世界都欠了她的钱。或许她就是受不了沈绿然每天一副丧尸的样子才搬走的吧。
“面对太平洋,胸怀天下~~啊啊啊~~~——垦丁”
“我不爱吃东西,尤其是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所以台北真的好无聊。路边的人不是三五一群的好友,就是你侬我侬的情侣。他们吃吃喝喝嘻嘻哈哈的好不快活。只有我自己背着一个包,拿着一个相机,拍路边飞驰而过的车流。”
“今天,绿然来了,我们也去吃吃喝喝,撑到爆!台北要和朋友一起才好玩!”
原来她们是朋友,我怎么也想象不到,一个开心果怎么可以和一个丧尸脸做朋友,难道说因为质量守恒嘛?
我对这个未知的女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决定再一次死皮赖脸的去向沈绿然打听关于她的故事。
星期天早上,我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那本《匆匆那年》。沈绿然出来喝水瞟到我在看小说。
“你一个男孩子竟然还看这种小说?”
“之前住在这里的人留一下的,我也没事,就拿出来看看。”
“之前?”显然我这一招引起了她的注意。
“对啊,不过可惜只有一本,我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
“前面那本就是他们很快乐,后面那本就是他们不快乐了。”
“你对这本书很了解?”
“这曾经是我们的‘班书’。比五三的阅读率都高。”
谈到这本书的时候,沈绿然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很多。眼睛里有了光泽,嘴角隐约的微笑,好像想到了一些快乐的事情,不再像之前那样的不可理喻。我顺势问了关于这本书的主人。她拿过我手里的书翻了翻,“欧阳就是喜欢这样,把好的都拿走,不好的全丢掉。”那天她并没有冷漠的离开,而是讲起了属于她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