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居然下了这么场大雨。
久燥的空气,渐渐在吧嗒吧嗒的雨点声中舒解了脾气,慢慢温润清新起来。路边的树叶在风中雨声中欢快地摇动着身子,似乎在为这久久渴盼的雨点儿欢呼,一片一片甩落尘土,露出鲜亮的绿色来。
路上的行人,多没有心思欣赏这雨中的风景,只顾奔向目的地。那一个个穿着雨披的电动车行者是最急躁的,路过十字路口,那眼睛盯着红绿灯一动也不动,刚一变换灯色,便如离弦之箭。此刻的电动车比小轿车灵活多了,一条窄缝便可顺利穿行。小轿车,在积水的地方慢了下来,生怕一小心,掉坑里了。下雨不过半小时,有一个两条街道的交叉口就积了深水,一辆辆轿车过去,都得小心翼翼,水把车底盘都淹没了,甚至越过车门底线。
这些景象,若不是我穿着雨衣行走在路上,也许都不会留意到。大雨中漫步,并没想象得那么美好。雨随着风轻巧地钻入我的雨衣,先湿了裤鞋,然后是腰以上的部位。鞋子在吧嗒作响的雨声,慢慢累积了雨滴,让我的脚也彻底充分浸泡在鞋中。走起路来,脚湿滑滑的,真让我想提鞋,赤脚行走。
夏天的雨中,赤脚行走原本是小时候见惯不怪的事情,只因久居城市,慢慢把它变成了记忆中的美好,却羞于成年,不敢在城市演绎。可我的思绪早已随着这夏天的风、夏天的雨飘到了远方的儿时故乡。
那时的故乡,一到夏天,狂风暴雨是极为常见的。这会儿还是烈日当头,一切都似乎做好了挨晒的准备。不久,气压变低,狂风怒卷。风刮得人们的衣物在风中无奈招展,甚至在户外天空旋转几圈,再无奈落下。人们在风起时,就开始抢救稻场上一切作物。就在雨落前的一刻,人们似乎获得了神力,个个迸发出精神,动作麻利地聚拢谷物。量少的,就拼命地用工具,肩膀将谷物抢运回家;量多的,没法,只得铺上遮雨布,期望不要被雨泡成汤。只是期望往往落空,夏天的雨可不管农人的期待,只想着自己下个畅快。而我们小孩子,能做的,仅仅是帮忙递递工具,通常会被父母埋怨动作慢。看着大人们疯狂的忙碌和焦虑的神情,小孩子们也只有闷着气不言语,继续在边上帮衬着。
一场疯狂抢救之后,换得的是清闲。农人们在一场盛大的夏雨之后,要么悠闲地在自家收拾家什,要么聚在某一家,面朝着哗哗大雨,由这场雨打开了话匣子,东一句西一句地畅聊着。似乎一切,经由猝不及防的夏雨冲击,都变得梦幻起来。
那场场猝不及防的夏雨后,稻场上农人的忙碌景象就那样悄无声息地留在了心底。
而小孩子对夏雨不会有过多的闲聊,只会借着雨水,赤着脚,尽情地感受水的清润。若有淘气的伙伴,来个互相弹水,也是极让人欢快的。
多年后的今天,当我走在这场猝不及防的雨中,尽管与儿时一样淋成了落汤鸡,却只有些许微漠的怀念。那些个稻场,给了我雨中的回忆,给了我儿时与同伴撒欢而开心的地方,我知道,早已变成野草丛生的地方。许多的农人早已走出了那个地方,跟我一样来到了城市生活。我不知道,他们是否与我一样,还是会在某个雨天,忆及那时的忙碌情景,忆及那时与土地亲近的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