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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欢开车,喜欢与人侃大山,喜欢独来独往。
他刚好是一名出租车司机。他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从事着自己所热爱的事业。
他一般上夜班。
“众人皆睡我独醒!”他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白天,他回到家,通常先冲一个热水澡,再来一碗老坛酸菜牛肉面,接着,关紧自己房间的门,拉上窗帘,把屋里捂得黑漆漆的,再把空调开到最凉,然后盖上又厚又沉的老棉被,一直睡到天黑自然醒。
可是今天,不,准确地说,是这段时间,他总是睡不踏实,即使他并不觉得那棉被有什么不舒服的,那冷气不足够大。
他失眠了,在洒满阳光的晴日里。
最近十几个夜班他都一直在车里睡觉,因为他拉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半个月前,一个男子在路上拦住了他的车。车停稳后,那人上了车,低着头坐在后排。他瞟了一眼后视镜,一顶深灰色的渔夫帽几乎把墨镜全部遮住,连口罩也是黑色的。
他问那个人去哪,那个人低声说了一个地点,他似曾没有听过。
打开手机,开了导航,居然查到了那个地方。
“可以按导航走吗?”他问到。
“可以。”那个人回应了一句,便一直到下车前都没有说话。他第一次感觉自己成了那个塞满饺子的茶壶,憋屈。
半个小时后,车停在了一个窄巷的入口。那个人问可不可以一直等他,并从后面递过一叠纸币,问他够不够。
他想都没有想就同意了。
隔着车窗,他看见那个人消失在窄巷的黑影里,然后他锁上车门,摇下一点车窗,又打开音乐,调低音量,再放倒靠背,闭上了眼睛。
没过几分钟,有人敲车窗。
“走吗,司机师傅?”一个甜美的声音。
他差点一个鲤鱼打挺翻到后排去。他转过头去,一个看上去比声音还要甜美的年轻女子正弯着腰,隔着窗户看他。
“走,走,走!马上走!”他忙不迭地回答。
那女子已经坐在了副驾的后面。
“去哪里,美,不女士。”他问。
“出城。”
“出城?”
“不去吗?”
“去。”他心想,快去快回,今晚是赚了。
一路上,他终于又可以口吐莲花,恨不得全身都是嘴,怎么说都不够。那女子也是笑个不停。
出城有一段山路,有几处急转弯。
车不多,他开了大灯。平时,白天走都是小心翼翼,今天晚上他反而觉得自己艺高人胆大。
开了一会儿,前面出现一辆新能源车,开得非常谨慎。他的车速也被压了下来。
“师傅,怎么慢了?”甜美的声音落在他操控方向盘的手背上。
“别急。”他安慰道。
前方没有车,他打了转向灯,给了油,方向盘向左打去。
突然间,一道白光扫过他的双眼,前方对向车道突然闪出一辆大车,呼啸而来,他躲闪不及,大喊一声。。。。。。
一阵紧急的敲打车窗声把他惊醒。他坐直了身子,才发现浑身湿透了。
天已微亮。
那个人让他把他再送回上车的位置,听起来,他的声音很疲惫。
他没有问什么,显然他不会说什么。
又是白天睡到自然醒,他在楼下大排档吃了碗卤煮和几串烧烤,便提着保温杯去开他的车。
老地方上车,老地方下车。他仍是下车就给钱。
他等那个人走了半个多小时,便从副驾箱里掏出一个手电筒。锁好门,四下无人,他蹑手蹑脚进了巷子。
窄巷里的路并不好走,拐来拐去。最后,他看到一扇对开上锁的大铁门,门后是一栋三层建筑,一片漆黑,没有亮灯。他只好原路返回。
清晨上车时,那个人说了一句“好奇害死猫”,便不再说话。他老老实实开车,流露出比谁都无辜的表情。
下车后,他不确定那个人还会不会坐他的车。
白天没有睡好。
那个人还是在同一个地点出现,上了车,什么也没有说,好像他没有在早上说过那句话一样。
就这样,他一连载了他两个星期,包括周末。他看上去越来越疲惫,就算是半个小时的路程,也能听到后座传来的呼噜声。
直到有一天,他并没有出现在上车的地方。他等了两个小时,他仍没有出现。他只好又成了街头漫游者。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他估计他不会再出现了,因为本来也没有说好每天都会出现。
一天早上,他准备收工回家时,突然一拍脑袋,我怎么不白天去那里看看。
他很快找到了那个窄巷。周围没有行人和车辆。
他停好车,便朝巷子深处走去。七拐八拐,凭着记忆,他终于找到了那个位置。可是,哪有什么大铁门啊,哪有什么三层建筑啊,眼前只是一片长满杂草的空地,被三面围墙围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