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周末。
一早老公要去值班,顺带把张睿芸送到幼儿园上艺术体操特长班。我前前后后帮忙给扎头发穿衣服收拾上课用的东西,等到他们终于出去了,我立刻自在地歪在床上。昨晚莫名失眠,快两点才睡着,我很想续上前半夜的梦。可是窗外白剌剌的光无情的穿过我的眼睑,挑逗着两只瞳孔,地暖的热气烘的人烦躁。翻来覆去,只好爬起来洗漱,又紧赶着把地扫了拖了。衣柜的衣服也被拉乱了。每个季节衣柜里都有几件不想穿又舍不得扔的衣服,占位置不说,还时时提醒我买衣服时的愚蠢冲动。索性狠心捡出来,打包,准备一会下楼放到回收旧衣物的柜子里。收拾完毕,衣柜敞亮了许多,心也敞亮了。
角角落落还没完全收拾利索,发现快到接张睿芸的时间了。套上长羽绒,戴上帽子,似乎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披头散发也无人认出。出了单元门,没有预想的冷气。朋友圈热炒的“大雪”节气并没有表现出该有的气势,秋天红黄黄的残叶还挂在枝头,树下草坪依然茂盛,绿意不减。长尾巴的喜鹊在低矮的树丛里也要短暂滑翔一段,一寻快乐。生命是轻松的。
戴上耳麦,惬意地走在阳光下。二十分钟的路程,听了四首歌。到了幼儿园门口,我愣住了!平时这里一定围着一群家长,可今天,竟然只有一个冰冷的铁将军把门。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对的啊!九点五十,我不过迟到了两分钟,难道时间调整了?还是上课地方换了?树上的叶子只顾摇头,却没有多余的回应。我急忙给负责老师打语音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硬生生挂断。又着急又尴尬,只好继续给老师发信息,“老师您好,我是张睿芸妈妈,我来接孩子可是门是锁的。”没有回复!“老师咱们下课时间是不是调整了?”没有回复!电光石火间——“对不起老师,是我记错了时间,应该是十点五十下课。抱歉打扰了。”老师终于回了信息,“没关系,再等会吧。”
校门的位置不在阳光下,而在冷风里。这要是我的家长做这样的事情,我一定觉得她蠢死了!尴尬无聊的掏出手机,给老公汇报了过程,他发出预期的嘲笑声,“你连孩子几点放学都不知道吗?!”无聊加无助,唯一庆幸的是出门时穿了一件被子一样的羽绒服,就像一个怀抱,尚能给一点安慰。
终于看到穿着绿衣服的小不点被老师领出来,她开心地朝我扑过来,老师也理解地看着我点点头。紧紧抱着孩子,心里舒坦些,也暗笑自己就像一个妖精,不时要吸吸孩子的可爱来续命。
回到家,为了弥补上午的能力欠缺,我在厨房叮叮当当按照手机软件的图示炒了两个菜,孜然小土豆和清炒荷兰豆胡萝卜。张睿芸给力吃了个精光,还真诚夸赞我:“妈妈今天榨的果汁比昨天的还好喝!”虽然她的果汁剩了大半杯。
手机里已经有人开始发英语作业了。我边收拾餐桌,边催张睿芸赶快读英语,好给老师发视频。她哼哼唧唧皱眉啃手,半天没拼出一个单词。扔下厨房一堆锅碗,我擦干手坐在她旁边,随手一指,果然是上课学的内容都忘光了。估计感受到我眼神里的杀气,她嘟起小嘴,歉意的冲我晃着脑袋,确实很可爱。不能鸡飞狗跳,不能简单粗暴,暗示完毕自己,我拿出手机,把老师的范读反复播放,让她跟着读。单词不难,“on”和“under”,可是放在句子里组合成对话,明显看到张睿芸的脑子在绕毛线。什么在什么之上,什么在什么之下,什么在什么之上又在什么之下……反反复复一个小时,感觉我像个气球快被她的愚笨戳破时,这位小盆友终于能准确说出任意一组对话。赶快拍视频,给老师发。不能再多说一句,我怕她又绕错了。
躺在床上,困顿却不想睡觉,张睿芸也扭来扭去。午后的阳光,恰好投射到床上,热度还蛮高,索性把她拉在怀里,两张脸凑得很近,看着她白皙近乎透明的皮肤光洁像婴儿时期,无邪的瞳孔黑白分明,脸上每一个细胞都传递出一股香甜的气息传递给我。这些气息似乎有魔法,让我的意识渐渐模糊。睡吧,睡起来还要练轮滑,还要给她洗澡,还要做晚饭,还要陪她完成幼儿园的书写作业……
有一个周末,和无数个周末一样,是中年妇女的周末,是中年妇女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