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农村大多数的学校都有自己的农田,按照年级的高低分配“责任田”,每周都有一定的课时要去劳动。
记得对这样的课,大家都是很讨厌的,锄地弄得手上打了血泡,施肥用的是农家肥,老远就一股臭味,唯有收获是喜悦的,可是,劳动的辛苦往往漫长得看不到终点,秋收的快乐却十分短暂。
学校还养猪,冬天杀猪的时候,全校师生有时候能打一顿牙祭。
比较受欢迎的,倒是学校老师养的那些芦花鸡,是它们,让单调的乡村生活多了一点仪式感。
校园的房子依山势而建,大门右边的平房和上面的石头楼房之间,还留下了100平方左右的空地,于是就沿着平房的外墙补了一段高高的院墙,在里面就自然形成一个露天的小空间,老师们把自家的鸡笼一字排开,整整齐齐放在里面。
每天早上老师们打开笼子,把它们放出来,给他们洒上一把玉米,他们一边咕咕叫着,一边欢快地把早饭一抢而空,然后就各自散落到前山后坡,或者,散落到学生宿舍后面的苹果林里。
可能因为操场上学生多,白日里不大见到他们,每次看见那几只好看的大公鸡,我们都要追逐一下,当然,从来抓不到的。
夕阳西下,等我们吃完晚饭,只听女教师们都出来唤自家的芦花鸡回笼。我一直觉得很奇妙,这些小动物还真有灵性,很快就三三两两地回来,吃完晚饭,再次被关进笼子。
对我们来说,最爱的有两件事,捡鸡蛋,拔羽毛。
那个时候鸡是不吃带激素的饲料的,但下蛋还是很积极。捡鸡蛋这件事儿,基本都是派给我们这些熊孩子,差不多每过一两个小时,或者听见有母鸡‘硌答个个大’地叫了,我们都会去看下笼子,当然,多数时候空手而归,但往往也能带上一两个鸡蛋去找大人邀功。
这时候大人一般会敷衍地表扬一两句,遇上大人心情好,则会顺手拿过一个锅,煮上几个鸡蛋,给我们当零食吃。遇上这样的事,我们都能高兴一整天。当然,遇上大人心情不好,则赶紧放好鸡蛋,灰溜溜地继续出去玩。
羽毛用来做毽子。母鸡的羽毛没什么用,我们最惦记的是大公鸡翅膀下的羽毛,鸡冠下的也可用,只是差了许多。
院子里的孩子们早就达成共识,鸡蛋归各家,羽毛归大家,只要能拔到。
而我们都抓不到那几只大公鸡,捉的次数多了,那几只大公鸡看到我们就警惕万分,步步为营地跺着步,等我们一靠近,扇起翅膀,眨眼间绝尘而去。
这个时候就显出食堂大师傅的厉害,他总是能眼疾手快地抓住他们,三下五除二拔下几根漂亮羽毛,放了芦花鸡,不动声色地递给我们,“够扎两个键子了吧”
我们把自己的毽子小心地拆开,加上新收获的羽毛,用细线在底部扎紧,再在下面安上一枚小小的铜钱。
从前日子过得慢,好容易快到过年,都特别开心,所以仪式感也特别强。家家户户都会卤肉卤菜,教师宿舍走廊一个月都肉香不断。那些陪伴我们的芦花鸡,可能就变成了炉子上的美味佳肴。
于我,除了上面这些让人开心的事儿,其实我挺讨厌那些鸡的,因为它们有时候会路过操场,拉下一堆一堆的鸡屎,天晴时只要注意点,基本能绕着走,下雨的时候,那简直就是一场小灾难。
上了大学的姐姐寄过来一组照片,背景里干净整齐的南京街道特别吸引我,暗地里,我读书的动力倒也慢慢浓了起来——没有鸡屎的街道,下雨天穿着我的水晶凉鞋奔跑起来该是多么美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