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做梦,梦见了我的老家。梦见了那个小山村,可能是因为睡觉前看了一些去年回老家拍的照片的缘故吧!
我们小山村在九宗山的半山腰。
这是一座光秃秃的山。没有花草树木,没有飞禽走兽,只有满山生硬的石头。在山顶上有一座孤零零的庙宇。是附近村庄信仰佛教的老人们,自发修建的。她们把一块又一块的砖石背上山去,一次一块或者两块,一天一趟,日积月累,修建起了一座不大的庙宇,供奉着菩萨,保我们一方平安。庙宇虽然不大,但是每年农历的7月都会有一次庙会,四面八方的老人都会蜂拥而至。小的时候,我们一群孩子就会坐在路边看她们的小脚一步一步的挪上去。不能理解她们的行为,也不懂信仰的世界。但还是从心里面敬佩她们,那么远的路汇集而来,上山又几乎是没有路的,攀着石头,一步一步的走上去。
我们的村庄很小,我小时候,挨家挨户地数过,大概有不到四十户人家吧,而且每家的人口也并不是很多。
我们的村子种了很多很多的杏树。每家的门前院里都有杏树。现在,普遍的树龄都是几十年了。我不知道刚开始,村人们为什么种的是杏树。那时候的杏子似乎不是拿来卖钱的,只是自己吃,或者分送一些给亲戚朋友。
每年阳历三月,就是杏花盛开的时候,整个小村子就笼罩在一片粉红的云朵里面,用流行语来说,就是特别的仙。
因为整个村子都种的是杏树,远远看去,就是一朵粉红色的云飘在半山腰。走进村子,那种杏花甜蜜的芬芳,那种蜜蜂热闹的嗡嗡声就会包围你。
我家的门前也有十几棵大杏树,每年开花的时候我都会站在树底下看着,一直看着,看着,花瓣缓缓的飘落下来,像飘舞着馨香的雪花,地上也像落了一层白雪一般,而枝头依然,花繁。
到了冬天的时候,村子里几乎就看不到什么人了。因为大家都躲在家里,把土胚炕烧的热热的,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拉家常做手工活。外面太冷了。落了雪的时候,干枯的树枝上只有雪花。整个冬天都是灰暗的,都是萧瑟的。
每天傍晚,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去烧炕。
这是一种农村人取暖的方式。用柴火谷草煨进炕洞,需要时用扇子煽动几下,促进充分的燃烧。然后把炕洞堵起来。要睡的炕,就暖热起来了。整个房子都会热起来。燃烧的柴火谷草有着好闻的味道。
在我的梦境里,老人们还是我记忆中年轻的样子。那么精神矍铄,那么开朗的笑着,笑得又那么灿烂。然而我知道,现实中他们都已经垂垂老矣。我们村子虽然说人口不多,但是活得比较长寿的老人比例却很高。八九十岁的老人有好几个,而且他们都很健康,腿脚利索,耳聪目明。每次回去老家,几乎都能见到他们在门口晒太阳,热情的跟你打招呼。可能是离开家乡太多年了,样子略微有一些改变吧,他们很热情的打过招呼之后,就会问你:诶,你是谁呀?谁家的孩子呀?当我告诉他了之后,他就说:哦,是你啊!原来是你啊!都长大了,不认识了!你爸爸你妈妈现在还好吗?那种寒暄让人满满的都是感动。在其他地方其他场合完全感受不到的一种亲切。
我有一个奶奶,他有两个儿子,两个姑娘,两个姑娘都嫁出去很远,两个儿子娶媳妇儿以后,都不是那么孝顺。但是我每次见到的奶奶都是眉开眼笑的,貌似从来都没有愁眉苦脸的时候,任何时候她都是面带笑容的。笑得那么真诚那么灿烂。奶奶说起话来声音很洪亮。可能也是因为儿子儿媳对她不是那么照顾。她走到谁家,挽留她吃饭,他都会很爽快的答应,不会扭扭捏捏推三推四,她答应留下来吃饭之后,就乐呵呵的抄起家伙来给你帮忙干活,比如扫地呀,比如开始帮着一起烧火做饭呀,去做很多事情。完全就像在自己家里面一样。奶奶来我家的次数很多,我每次都盼望着她能留在我家吃饭,到我们家来,因为我妈肯定每次都会去留他吃饭,这样,她就干很多我应该干的事,我就可以出去撒着欢儿玩了。
奶奶现在依然健在,回家依然能见得到。今年夏天回去的时候,奶奶还帮我去摘杏子,她已经八十多岁,但是完全看不出来,走路依然是一阵风一样,说话声音依然洪亮,只是头发已经全白了,掉了一颗牙,可是,那算什么呢,几年前我也掉了一颗牙呢。
有机会碰见老家的人,还是会打问他们的消息,问问他们是否身体还健康,是否都过得还好,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还挺好的,我心里面就有了很多的欣慰。
其实,我对村子的记忆并不是特别多。因为十岁左右我就离开它了。
小学一到四年级,是在村子里的小学校上的。老师带领我们在校园里种了很多的油菜,收割之后卖给油坊,用收入不多的钱给我们每个小学生做了红领巾。但是我很骄傲的戴着红领巾回家,妈妈还笑着说:这么小的红领巾,像个猪尾巴一样。猪尾巴有这么红艳艳有这么漂亮吗?
每天下午晚读,我们都会搬出凳子,围坐在不大的校园里开始读书,每个人都是扯着嗓子喊,声音特别大,整个村子都可以听到我们的读书声。
我的一个老师说过,我们村子是他见过的,读书氛围最为浓厚的一个村子,虽然说每家每户都很穷,住在贫瘠的半山上,但是每家每户的孩子都在上学,没有哪一家的孩子是在家给大人去帮忙干活的。而其他的村子里,有很多孩子是完全没有念过书的。大人们让他们去下地干活,或者出去打工挣钱,只有我们村子,每家的孩子都在上学念书。
那时候,学校里只有一个老师,老师是不自己做饭的,挨家挨户轮流着去吃饭,去每一家,都享受着最尊贵的待遇。
这是老师称赞我们村子的另一个原因,他就觉得我们村子的人都很善良,非常尊师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