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4号对胡莉莉来说不算是个特殊的日子。虽说,在那天之前,她会像业务高峰期一般不停接到电话和信息,但那一天她总能在天黑前回到住处,没有人能留下她过夜,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太阳落山之前就必须归巢的鸟儿,一旦在黑夜中迷失方向就再也找不到回巢的路。而这一次她只在13号的晚上接到两个电话,一个是朱宏问明天有没有空去看电影,一个是老妈问过年回不回家。两个电话她都用了工作忙来搪塞。电影她不想看,家也不太想回家,就算是知道姥姥得了胆结石要做微创手术也不想回。
那天晚上她做了个梦,梦里姥姥已经躺在了病床上,她站在床边,心里不是担忧,不是焦急,不是哀伤,而是愧疚。第二天起床,她发现睫毛都粘在了一起,像是在梦中哭过。
为转换心情,她出门时特意换上了许久没穿过的高跟短靴。可也许是太久没穿的缘故,路走到一半就崴了脚。当她一瘸一拐到店里又不得不跟满脸阴郁的店长解决两大筐包白菜时,她认定自己真的是不适合过情人节。
“要不今天早点关门吧。”店长有气无力的撕掉一片烂菜叶。
“随便。”她一口气撕掉两片。
这时吕媛在出餐口露小脑袋转过来随着撕菜叶的节奏说。
“他爱我,他不爱我,他爱我,他不爱,呀!”
店长砸出去根胡萝卜。
“给我捡回来!”
“不要,捡回来我不就成你的小狗了。”
吕媛蹲在出餐口下面大喊。
“我看,今天还是安排加班吧,早退,请假的一律扣工资。”店长认真的提议。
“我看行。”她点头同意。
五秒之后,吕媛哭丧着脸把断成两截的胡萝卜给送了回来。到店一大早,那小丫头就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向每个人说今晚男朋友要带她去看电影,吃大餐。就只会做这些吗?她和店长都心知肚明。而卢娜则说是来了例假请假休息半天。如果这是真的,那这店里就又添了一个不适合过情人节的苦妹子。不过话又说回来,店长阴着一张脸怕也是那流浪歌手今晚要加班。
“他组织了几个朋友,晚上要给我开个小演唱会。”
“那你臭着个脸干嘛?”
“我不喜欢他那几个朋友的风格。”
店长冷酷的样子让她恨不得抓起锅铲狠狠拍过去。什么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就是。
“你不是说他想跟你结婚么,也许今天会向你求婚呢。”
“最好别。”
“为啥?”
“我还没准备好。”
她看着店长的表情又变成了讲故事时的颓废,心里开始想要接受求婚要做什么样的准备。想这些的同时,手上的活也没停下来,择好了包菜她开始准备调味料,而店长转头开始择紫甘蓝。
“那……”她本想问会不会分手,但怕这个事问多成真,于是话到嘴边变了一下。“你会想前任么?”
店长听到这个问题把手摸进兜找烟。胡莉莉抬起手,指向新贴的禁烟标志引得大烟枪一阵叹息。
“有时候吧。想想其实当时更成熟一点的话大概就不会跟他分手了。”
说完店长起身想要去后巷,而她站起来拦在了门口,然后尽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强硬。
“就在这继续说。”
“我要是不想说呢。”
“那就别想抽。”
说罢她一手掏走店长那包白沙揣进了自己兜里。店长咬牙切齿的瞪过来,她皱起眉也瞪回去。想来怕是不好意思对病号动粗,对着瞪了会店长终于还是长叹一声回到案台边开始讲她前男友的故事。
“他的眉毛里有条疤。每次我问他那个疤哪来的他都会编个有意思的故事给我听。编了好多年,没一次是重复的。”
店长闭上眼陶醉于美好回忆,但很快眉头就皱了起来。
“酒吧快倒闭的时候,我跟他吵了最后一次架。他告诉我,那个疤就只是小时候打架被人拿刀划的。他就只是个普通人,想过普通的日子。他说想关了酒吧带我回老家找份安稳工作。我那时还到处在找歌手来给酒吧揽客,就很生气。骂他没用,没上进心。其实我也不是真想把那个小酒吧搞得多红火。”
说到这店长面露愧疚之色无力的靠在案台上。
“那时候我以为自己很成熟,以为过了那个年纪就没有爱情了,以为一旦结婚过上普通日子就会被单调乏味的生活琐事消耗余生。”
“难道不是这样吗?”
她心里隐隐作痛。难道不就是这样吗?在懵懂无知的年纪和一个男孩谈一场没有事故的恋爱,然后慢慢被生活消磨掉激情,最后被婚姻,家庭,子女绑在一起,难道不都是这样吗?这也没什么不好。店长睁开眼,笑容变得落寞而温柔。胡莉莉感觉自己的痛苦被听出来了,要么就是表现在了脸上。
“有些事是会变的。有些变得简单,有些变得复杂。后来我跟一个歌手走了,他说要用一把吉他走遍全国。那时候他会给我写歌,会带着我在过街天桥上卖唱,他在一边伴奏。可最后他还是带我回到了北京,我问他,当初说好的那些事呢?他在我面前哭了,说不想再让我挨饿受冻,不想再让我住破烂的旅馆。我说我能忍,他说他忍不了。我能怪他吗?其实我是个自私又幼稚的女人,总是把生活看成几种选择,选了就要过一辈子。”
“也许吧。”胡莉莉不知该作何感想。她不知道自己一直想要的生活为什么会让眼前的那个女人苦恼。她从未憧憬过那种落魄潇洒的浪漫生活。为什么会想过那种生活呢?这时她想起了周凡曾说过一个独自在外流浪的朋友。
“也许,那些真正有理想追求自由的男人根本就不会带着爱人上路吧。”
“没错。”讲完故事,店长大大伸了个懒腰,那伤感的眼神又变得锐利。每当店长有这种转变的时候她总会怀疑刚才是不是在演戏。
“你知道当初你来面试的时候我看中了你哪一点么?”
“我长的美呗。”这还用说。
“哼哼,这只是其中一点而已。”说着店长走过来用食指勾起她的下巴。“你有些地方很成熟,但有些地方又很单纯。这样的女人在床上肯定可爱到不行,我要是个男人的话肯定要追你。”
“这话已经有人跟我说过了,你得排队。”
她打开店长的手,想自己这一届黄花大闺女怎么还总是被女流氓调戏。
“哎呀?你还挺受欢迎呀,其实你是同性恋吧。”
“谁知道呢,也许吧。”
店长听完还装出一副嫌弃的样子躲到一边,也不想想当初搞强吻的是谁。
十一点半时卢娜苦着张脸到了店里。胡莉莉拍拍她的肩膀站在旁边帮忙传菜。恰逢周末,不远处又有家迪卡侬开业,所以中午的客人特别多。一直忙活到下午三点才算是清闲了些。而在这时有个意想不到的人走进了店里。
“嗯?你是……胡莉莉?”
那个带着墨镜的男人刚一进门她就认出那是朱宏,可她没想到自己戴着口罩和帽子居然也被认出来了。
“你……”她摘掉口罩,一旁的卢娜见是熟人就没搭理。“你…..要吃点什么?”
朱宏摘掉墨镜想了好一会然后很认真的问。
“你请客吗?”
她挥拳作势要打,朱宏笑着躲到一边。
“你这是在做兼职?”
“全职。”
想起自己就是因为这么一句话才被辞退的,她这次回答的很干脆。朱红张着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尴尬的沉默了好一会,她还是主动拉着朱宏坐到了窗边的角落。吕媛在一旁装作拖地,她虽然很想用眼神示意不准偷听,但发现这小店里无论怎么说都还是会被听见所以只好作罢。
“你到这来干嘛?”
“……路过啊。”朱宏眼睛躲到了一边。
“你是约了跟谁在这边见面吧?”
谎言被戳破,朱宏坦白今天是跟微信上认识的一个运动系女生来逛迪卡侬,结果见面对方就直言对他这种男人没兴趣。她在心里暗笑,这么长时间了,撒谎和把妹的水平一点没长进。
“然后你就拜了啊。”
“是啊,她都说对我没兴趣了。”“你当自己是男神呀,别人见你就得一见钟情吗?”
她伸手想去戳朱宏的脑门,但是看看指甲的长度恐怕戳上去会出血。而朱宏点头认错然后马上转换了话题。
“那,你今晚有……”
“我脚崴了不能出门。”
她特意把腿伸出来。其实穿着长裤根本看不到崴的地方,朱宏垂头丧气的像是得了重度抑郁,在情人节一天被拒两次,打击还真是不小。往后两人东拉西扯聊了会,她想知道老同事近况,但朱宏平时不怎么关心别人的事所以知之甚少。聊到快要无事可聊,朱宏突然收起轻佻的语气转头望向窗外。
“我年底就要回上海了。”
“是吗……”
气氛开始伤感,她强颜笑道。
“回去也好啊,有人照顾不是。”
朱宏没有说话,胡莉莉能感觉到他在考虑什么很重要的事。沉默持续了一会,朱宏深吸一口气然后看向她的眼睛。
“在上海我能帮你安排工作,住的地方我家里有套老房子,不算大,不过装修很不错。我,嗯……你能跟我一起走么。”
她不知该如何作答,以往朱宏半开玩笑的话她总能笑着拒绝,但这次太郑重了。她没法当成一个玩笑。
“为什么是我?”她已经无数次的拒绝了邀请,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随便的男人会如此执着。想着这个问题,她心里燃起了一丝火花。
“哎,我在北京这么多年,事业没啥发展,女朋友也没有,回去不好交差。”
“那你带我回去就是为了交差喽?”
“呃,呃,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朱宏闻言连连摆手,悔的脸都开始发黑。而她感觉心底的火花呲的一声被浇灭了。
她安然一笑,放下思绪轻声说:“抱歉。”
朱宏无奈一笑,平静的说:“抱歉。”
得到答复,朱宏站起来轻松说了声再见。胡莉莉站起来想送一程,朱宏摆手道。
“赶紧把脚养好,到时候我再约你。”
“嗯。”也许下一次就会去了吧。
她坐下来思绪又开始混乱。朱宏打开了心房,但却没能走进去。她不禁想是自己真的习惯拒绝,还是那里已经有了另外一个人。如果朱宏再努力一点,能把那个人挤出吗?还是说,自己得先把那个人请出去好腾出位置呢。
呆坐了近一个小时,她依旧没有想出答案。这时吕媛突然叫了起来。
“莉姐,快看,你弟艳福不浅呀。”
她先反应了一下这个弟弟到底说的是谁,然后看向窗外。周凡正站在不远处跟一个女人聊天。那女人个子几乎跟周凡一般高,身材修长匀称,齐腰长发随微风而动,一身黑色风衣气度非凡,活脱脱就是从T型台上走下来的模特。
这就是他一直在找的那个人?胡莉莉咬紧牙关,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回到收银台后。在门口观望的卢娜见状回到了她身边。
“吃醋啦?”
“那是我弟,我吃哪门子醋,高兴还来不及呢。”她装出不以为意的样子,但难掩心中焦躁。
卢娜轻哼一声,把刚才放在收银台边的小说挪到自己跟前然后说道。
“我有个小三岁的弟弟,他在读研究生,我们住的地方离这不到十五分钟,那臭小子宁愿在屋里打游戏也不会来看我。”
这到底是在安慰还是在比惨呢,想了片刻她才读懂这话里的意思,然后郁闷替换了心中的焦躁。
“既然早就发现了,你怎么不问。”
“你既然说他是你弟弟,那肯定就是不想让我们知道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呗。”
她彻底放弃,直想干脆一头磕死在收银机上算了。
“那你觉得,刚才进来那个和外面那个,哪个好点。”
话一出口她就忍不住后悔,自己居然会向一个小两岁的小丫头征求意见。
“外面那个我都没见过正脸。”
“那刚才进来的那个呢。”
“还行。”
“是吧,那家伙人还不错,就是…..怎么说来着…..”
俗气?随便?她开始不停在脑子里选词。卢娜把书捧到眼前淡淡的给她提供了词汇。
“浅薄。”
“对,就这个词。”
不愧是得空就看书的文艺女青年。她侧过脸瞄了眼那本书,书名很熟悉,但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这时卢娜又说道。
“浅薄可能是逃避痛苦的一种方式。”
“他哪有什么痛苦,一天被拒绝两次还乐呵呵的,就算有痛苦也是因为没有女朋友啦。”
“痛苦本身是没有优劣之分的。”
卢娜的声音里有淡然和伪装出来的睿智,这让她想起了周凡,那家伙就常用这种口吻把她绕到沟里去。
“外面那个家伙太复杂啦,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她把崴到的脚踩在地上小腿微微用力,结果疼的倒吸一口冷气。
“男人都是小屁孩,你觉得他太复杂,那是你把他想的太复杂。”
店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靠在了后厨门口。
“主要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跟他是什么关系。”
“人这辈子其实只会做三件事,寻找,等待和逃避。你不知道自己在干嘛的时候,就想想自己在做哪个。”
说着店长踱步到她身后掏走了兜里的烟。
“今天放你半天假,回去休息休息过节去吧。”
不用多管闲事!她本想这么说。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到衣帽间换好了衣服。情人节过不过无所谓,至少也该把脚养好。出门后她先看了眼周凡还在不在,发现那家伙正一个人在路边徘徊以后又想躲开,不过周凡马上就发现追了上来。
“怎么,脚崴啦?”
“嗯。”
周凡俯下身子让她把手搭在肩膀上。她站着不动,突然很生气。
“你还等我干嘛,不跟刚才那大美女过情人节去么?”
“啊?”周凡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刚才那只是个朋友而已。”
她把手搭了过去,但依旧很生气。
“那么漂亮的朋友,你还不赶紧追。”
“人家三十二啦,再说人家马上就结婚了。”
“结婚怎么啦,你不就喜欢结过婚的么。”
周凡没有理会这句恶言,他伸手揽住她的腰笑笑没有说话。胡莉莉觉得这股气在心里憋了一路,刚一进屋她就想甩开手进自己屋,结果周凡没松手,硬是把她搀到了沙发边。
“等会,我去打水,崴脚了24小时之内得冷敷。”
“不用那么麻烦,我休息两天就好了。”
她转身想走,但脚一沾地就疼的呲牙咧嘴。周凡见状皱起眉不耐烦的说道。
“坐好。”
“你怎么那么多事。”
话虽这么说,她心知是自己在乱怄气,气势一弱就乖乖的坐在了沙发上。周凡端来盆水又拉来把椅子,等到有只手握住脚踝开始拉鞋帮上的拉链她才赶忙阻止。
“不用,我自己来。你忙你的去吧。”
“我现在闲的很,你忙一天了,就让我伺候伺候你吧。”
周凡脱掉高跟靴又开始脱袜子,她拽住周凡的小臂,却没能阻止棉袜被剥掉,当脚心暴露在清冷的空气中时她感觉自己被扒光了衣服。她想阻止这一切继续下去,但在脚被握住的那一刹那便浑身一抖无法动弹,仿佛被人抓住了命门。此时她才想起自己还从没做过足底按摩之类的事,长大以后除了父母还没有人碰过她的脚。
“还好,没伤到骨头。”
“嗯…..”
她变得顺从了,脸开始发烫。周凡用冰凉的毛巾裹住脚踝时,她分不清自己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兴奋而颤栗不止。周凡温暖的手握住了脚掌,透过冷水,温暖逐渐升温,那股暖流到达心房时变成了炽热的岩浆。每当脚趾与手指相触都会有一种触电般的快感,而崴伤的地方还在阵痛,快感和疼痛交织混合在一起,让她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些黄色小说。做那事的时候是不是跟这种感觉很像?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习惯脚被捧在手里,那种被人掌握住的感觉反倒让她很舒服,舒服到周凡的手松开时她恋恋不舍的把另外一只脚也伸了过去。
“怎么,你这只脚也扭了?”周凡扬起眉毛似笑非笑。
她猛地回过神,想抽回脚来的时候却已经被周凡抓住了。
“你干嘛啊,那只脚没扭。”
“不干嘛,按摩按摩。”
周凡说完还真捧起脚掌开始足底按摩。她发觉刚才憋着的气烟消云散,可心里空落落的。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这个问题既愚蠢又幼稚,但必须得问。
“也许…..是你的脚很好看。”
“下午跟你说话那个,肯定比我的好看。”那脚,那腿,上杂志封面绝对没问题。
“你穿高跟鞋比她好看。”
“嘁,少给我戴高帽子。”
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然而周凡咧嘴笑道。
“你觉得她好看,我觉得你好看。这是个人审美问题。”
“你这家伙……”她心里甜甜的,但嘴上依旧不肯服输,想来想去,她自认为想到了个高招。“这么喜欢的话,那你敢亲一下么。”
周凡动作骤停,抬起头一脸不可思议。她仰着脸做出一副,你不敢就是在说谎的表情。对峙片刻,周凡嘴角一边微微上扬,看到这一幕她心中大骇。貌似自己在几个月前就开过类似的玩笑,结果反被整的惨兮兮的。正思索这次应该不会重蹈覆辙,周凡却已捧起她的脚慢慢俯下身子。见状,她绷起身子,心中一再强调那个总是装清高的家伙根本不可能去亲她的脚。可随着周凡身上越来越低,她又闭上眼睛干脆想亲了就亲了吧。然而在脚背感觉到呼吸的那一刻她猛地把脚抽了回来。
“好,好,算你赢了好吧,你个变态。”
她抱起抱枕把脸埋进去然后在沙发上缩成一团。周凡嘿嘿一笑,端着脚盆去了卫生间,过了会他从卫生间里喊着问道。
“你过年回家吗?”
“应该不回吧。”
说到这个,她心里很不是滋味,见到沙发上扔着本《梦的解析》便问道。
“你会解梦?”
“不是很准。”
“我早上做了个梦,你帮我解下吧。”
等到周凡从卫生间里出来,她讲到了早上的梦。听她讲完,周凡问除了姥姥以外还有别的什么人没有,以及梦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她回答道。
“好像除了,我姥以外,还有些表弟表妹,要说奇怪的地方……”她拼命回忆了一下。“好像,我的表弟表妹都是长大以后的样子,就我是小孩。”
“那你当时心情怎么样?”
“不太好……总觉得,有点内疚,像是什么事没做好一样。”
听完周凡思考了一下又问。
“你是不是跟你姥姥答应过什么事。”
这一问,她想到十二年前的暑假。姥姥搂着她的肩膀笑问什么时候能抱上重孙。她满口答应说很快就会有了。如今姥姥已年过九十,那些小自己很多岁的表弟表妹都已结婚生子,自己这八字还没一撇。一时间悲伤与焦躁像两拨蚂蚁一样爬满了她的心房。周凡见她没说话,便拍了拍她肩膀又握住她的手。
然后,过了好一会,周凡小心翼翼的说道。
“我要去趟武汉。”
听到这话她本就低落的心又猛地一沉,刚要问去那干嘛。周凡就已抢先开口。
“我姐结婚了,我去一趟看看。”
“哦。”
她松了口气,而周凡松开她的手回屋开始收拾东西。
“那,你要去多久?”
“大概过完年回来吧。”
她没说话,要是自己一个人在这过年还不如回家算了。周凡像是感觉到了她的心思一样又在里面补上了一句。
“我会尽快回来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跟周凡一起去。但是想想自己又算是他的什么人呢。无名无份的去了也只是徒增困扰。再说,那个男人会答应吗?
“没事,跟家里人好好过个年吧。”
撂下这句话她躲进自己的房间。周凡走之前还不忘叮嘱晚上睡觉的时候把脚垫高。她想让周凡留下来,或者带她走。可直到周凡出门这些话都没说出口。等到屋里就剩下自己一个人时,她觉得这种暧昧不清的关系不能再持续下去了。不能逃,也不能等,只能去找,找到一个方法让周凡一直跟她在一起,让那个男人吻她的手,吻她的唇,甚至吻她的脚。
但要怎么办呢。她六神无主的翻翻这翻翻那,看到自己长长的指甲就想先剪剪指甲。然而她翻遍了抽屉却怎么也找不到指甲刀。那些修甲套装里什么都好好的,耳勺有,锉刀有,镊子有,剪刀也有,唯独不见指甲刀。等到翻出第三个没有指甲刀的小包时她颓然坐在床边,放弃了。
也许当开始寻找某个东西的时候,那个东西就已经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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