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看到这个题目,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和妈妈生前过的最后一个春节。
那时候的我,处于抑郁症的特殊时期,家人不知道,而我也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然而,一切都是那样的艰难,有些症状和现在一样,内心是难以遏制的茫然和麻木,无比的焦虑。
记得我是春节前一周到家的,那时候妈妈已经准备好了年货,买了很多红色的春节挂饰,她苦于不知挂在哪里,踌躇着问我,我看了看家里也没有可挂的地方,就说别挂了,别折腾了。大致态度是很粗鲁的,前所未有的草率回答,我记得母亲很失望,也很吃惊,在之后的相处中,我也是各种不耐烦,以至于弟弟回家的时候,母亲奔跑过去,抱着弟弟嚎啕大哭,意思受了我的委屈。
那时候的母亲,已经处于精神奇怪的状态,就如小婴孩,很怕受惊,也很容易受伤,极度的缺爱,动辄就哭泣,而且很容易回忆起过往不得志的往事,经常哭泣着说,她后悔没能读大学,为了丈夫和孩子们,没有过属于自己的人生。
春节里大家都是欢快的,吃喝玩乐,而母亲却总是坐在那里,除了发呆,就是给我们兄弟姐妹绣鞋垫,每个人一双,包括儿媳妇和女婿,一个不能少,嘴里说着,恐怕来不及了。
我觉得绣这东西对眼睛不好,多次说别绣了,这年头了,也不怎么穿了,可是她还是默默的,认真的绣着,这是女儿的,这是儿子的,这是儿媳妇的,这是女婿的,我偶尔也和她讨论,什么样的花样,适合谁,但终究因为自己心情缘故,没能细心的照顾到母亲的心情和身体。
那时的她,除了有帕金森,而且头脑也不太清晰,冥冥之中大概已经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只是她不说么,我后来无数次的回忆春节时的情景,她是那样爱怜的看着每一个孩子,看着自己的丈夫,然后默默的笑着,她心里的苦楚,如今只有她自己知道吧。
而我,因为那时受了几重打击,苦闷到极限,在母亲不愿意来沪检查身体的时候,我失望了,于是不再理会他们,一气之下去了美国,再之后母亲就突然去世,而所有的,都成了终身的后悔和遗憾。
若是今日现在,或者之前,我怎么会那样冷漠和粗心,我是最爱她的,却成了最粗鲁无知的一个,时光已去,再也难以重新来过,唯有母亲的声音和她的面容印在我的脑海里,永远的温暖和永远的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