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陶嘴被姜小苗捂得严严实实，“差点儿没被憋死，呜呜”地晃头，费劲扒拉开他的手，弯腰大喘气，指着姜小苗骂：“你个驴子劲的……你得弄死俺么……”
姜小苗才不管这套呢，左右死不了，拖着赖狗子就跑，边跑边喊：“妈呀，你自己回吧，俺们去干大事儿，你不用管俺了……”话没说完，人就跑没影了。
李陶那个气啊，在原地跳着高地骂：“个熊样的，就是揍得轻，不早死去，跟你爹一个德行……”骂了好一气儿，这才掉腚偷摸回了姜小苗的宿舍。
李陶搁宿舍里左思右想，觉得今天过得实在是太憋屈了，挨完这个揍，挨那个揍，关键是第二次还不知道让谁给揍了，这挨得，憋屈啊，不行，怎么说也得找补找补，不然太亏得慌了。
李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烙饼，最后暗暗在心里下了个决心：明儿一早就去李根儿家闹去，他李根儿把俺和俺儿打成这个熊样儿，说么也不能轻饶了他去，高低得把那老些钱弄到手！对，就这么办！
李陶想着美着，满脑子都是自己拿着钱回村光宗耀祖的情形，全村的人都对自己恭恭敬敬的，连村长都对自己点头哈腰，别提多风光了。
肖双一路摸黑走着，绊倒了，爬起来，刮伤了，不理会，就这么一直走一直走，就像没有灵魂的僵尸一般，只这么发泄般地走着，什么都不去想，也什么都没办法想。
当第不知道多少次跌倒后，她终于精疲力尽地趴在地上，放声大哭。她想起自己尚在懵懂时被石头妈指着鼻子骂狐狸精，她想起自己遇到姜小苗时的灰暗时光，她想起初遇李根儿的怦然心动。
她哭自己生在这样一个重男轻女的小村子里，她哭自己被姜小苗夺走的纯真美好，她想用眼泪洗刷自己的肮脏，祭奠那还没来得及绽放就逝去了的青春。
月冷清的挂在天上，悄无声息的照着这个苦命的姑娘，风也不忍再摧残她的身心，静静地停了脚步。树林里万籁俱寂，只有肖双自己的哭声，一直回绕着，久久没有停歇。
肖双哭累了，就那么趴在冰冷的地上，神情恍惚间，她似乎看到李根儿正在据她不远的地方，冲她微笑，肖双下意识地伸出手，嘴里喃喃自语：“根儿……救救俺……”
姜小苗和赖狗子勾肩搭背地就到了瘤子喝酒的小店儿，进去的时候，瘤子和几个小痞子已经喝的月朦胧鸟朦胧看谁都朦胧的地步了。赖狗子舔着脸，鞠躬哈腰地蹭到瘤子眼前：“瘤子哥，哥嘿，俺，俺是狗子，那个么，俺把姜小苗那小子给您弄来了嘿，您赏脸，赏脸，过个眼……”
见平时搁自己眼前都耀武扬威的赖狗子都这么低声下气地跟瘤子说话，姜小苗的腿就有点儿不争气得软了下来，这瘤子到底上头有多能耐啊？那赖狗子也算是个敢打敢拼命的主儿了，在瘤子面前跟个软骨头似的，那要是他看自己不顺眼，还不是一声令下，自己就变肉沫了？
姜小苗这脑子，也算是转得快了，就这么会儿功夫，已经想到死了，要不是他还算有些骨气，咬牙硬撑着俩颤巍巍的腿，非直接把自己吓跪地上不可。
瘤子醉眼迷离地撇赖狗子：“……嗯？么玩意儿……你谁啊？滚滚滚滚……别端午（耽误）……喝酒……唔……”
赖狗子见瘤子喝得二叨叨（喝多了），人都迷迷瞪瞪不认识人了，又在姜小苗跟前给自己下不来台，脸当时就变了，可眼前的人又不是自己能招惹得起的，不由得拿眼狠狠地戳着瘤子，恨不能拿刀剁了他。
想归想脸却笑得更开了：“瘤子哥，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哈，哈哈，俺是黑牛哥身边儿的，狗子，赖狗子，咱喝过酒啊。您刚儿不是跟俺说要见姜小苗那小子么，俺紧溜儿的就给您叫来了，您看，这不搁地上杵着呢么……姜小苗你个二货，紧溜儿过来，这可是瘤子哥……”
姜小苗软手软脚地往前蹭了蹭，隔了俩人有二里地，瘤子眯着眼打量了半晌，没言语——其实是压根儿没看清。赖狗子见姜小苗这不争气得模样，一肚子的憋屈都冲他来了，两步过来，一脚踹到姜小苗小腿儿上：“叫你过来耳朵长驴毛啦（聋啦）？”
姜小苗没料到赖狗子来这出，往前蹿了两步，扑通就给瘤子跪下了。这一跪，瘤子乐了，抱着酒瓶子就嚷嚷：“赖狗子……你小子行，啊……行啊，哪儿弄来这么个彪子（傻子）……艾玛，可叫你笑死了……哎，你叫么来？”
这回换姜小苗憋屈了，搁地上爬起来，张着漏风的嘴道：“哥，俺思（是）姜小苗……”
瘤子瞪着姜小苗没牙的嘴，跟看二傻子似的，一口刚灌进去的酒，直接喷了姜小苗一头一脸，拍着大腿就笑抽抽儿了：“艾玛，艾玛可笑死俺了，赖狗子你行啊，哈哈哈哈，你孝顺，知道哥喝多了，弄这么个彪子给哥醒酒……”
左一个彪子右一个彪子，气得姜小苗都想跟瘤子拼命了，这时候，赖狗子搁身后拿手指头戳姜小苗：“紧溜儿的，拿钱，拿钱！”
姜小苗一听钱，就更来气了，自己挨着骂，还得给他钱？这不有病么，可再一想，自己来这儿就是为了投靠瘤子的，赖狗子都被骂得狗血喷头了，自己挨这点儿骂，也算不上么，于是就在袄子里左右划拉，咬咬牙，掏出2块钱来，递给瘤子：“瘤子哥……”
瘤子灌了口酒，拿眼角扫描了一眼钱，连哼都没给姜小苗一个，任凭姜小苗就这么举着钱，傻站在那里。赖狗子搁身后抻长了脖子，见姜小苗只掏出2块钱来，气得要疯，恨铁不成钢道：“你疯啦，2块钱打发叫花子呢，你也不怕瘤子哥弄死你……”
姜小苗这才想到赖狗子当初说瘤子的家世，手一哆嗦，脑子一抽，身上剩下的三块钱也一起掏出来了。5块钱还是很有分量的，赖狗子眼馋地都想动手抢了，瘤子也放下翘着的二郎腿，故作镇定地拿过钱来，冲着灯挨张地仔细辨别真伪。
半晌，瘤子确定了真假，随意将钱往怀里一揣，摇晃地走近姜小苗，喷了姜小苗一脸酒气，拍着他的肩：“唔……行……以后哥罩你，搁咱这片儿，大小事儿，只要你提你瘤子哥，都好使……好使……啊……喝酒……喝！”
说着，将剩下的酒瓶底儿塞给姜小苗，赖狗子见姜小苗还搁那愣着呢，使劲儿一戳他腰眼儿：“快，快喝啊，这是瘤子哥认下你了，以后搁这片儿，你横着走都没人敢惹你，瘤子哥罩着呢，别不识抬举！”
（未完待续）
